我給家里去了信。

長鳴離京有半個月的路，他們根本來不及趕過來參加婚禮。

十五那日，我和崔玨在萬眾矚目下成親了。

一切都像做夢。

一切都出乎意料。

大概，這就是人生吧。

人生總是充滿意外。

我和崔玨成親后，朝廷又頒發律令，男子家族犯罪，即便男子嫁人也不得釋罪。

過了一段時間，爺爺他們終于趕到京城。

他們很傷心，尤其是爹爹，哭得肝腸寸斷：「我的毅兒啊！我以后要斷子絕孫啦！」

伯父一家也心疼我。

在古人看來，斷子絕孫是非常重的刑法，我很可憐。

但我本人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可憐。

我甚至暗暗竊喜皇帝能賜婚，不然我不知道和崔玨該如何收場。

爺爺長嘆：「當初道士批命，說仰光今后必成貴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貴人！」

我默然。

崔雍僅差一步就可以登壇拜相，崔氏又是底蘊深厚的大族，崔玨雖然現在還是小官，但人人都知道他只是鍍金的，以后定然前途無量。

我作為崔玨的正妻，可不是貴人麼？說不定后面還會有誥命。

當真世事無常，又殊途同歸。

12

一年后，皇帝駕崩，太子繼位。

程家再度成為皇商。

程越也可以做官了。

但他說：「以越的性子，不善交際，不適合留在京城，不如在外自在些。」

當年他出過兩次事，有點心灰意冷, 如今成熟了許多。

他回到長鳴縣，做了長鳴縣的縣令。

秦明給我來信, 說他再次向如意求親, 如意答應了。

我給秦明送了點錢，他沒客氣，拿錢幫如意贖了身, 光明正大娶了她。

娶了如意后，秦明刻苦讀書，很快考中進士，當了大理寺的官。

他心細如發, 斷案如神, 被人稱為神斷。

我讓崔玨給周行知推薦, 周行知也開始參加科考。

爺爺說, 我為家里付出太多，家里的大部分財產以后都留給我，而且讓我打理。

家人都同意。

我閑著沒事，干脆跟著爺爺做生意。

爹爹高興得要死, 拼命娶妻納妾，試圖生個一兒半女。

我沒阻止，隨他去吧。

我寫的小說, 越來越多人喜歡。

此時印刷術技術突飛猛進, 我的書流傳甚廣，有些人居然說是傳世名著。

嗯……到底是不是名著, 等百年后世人再評吧。

又過了一年。

崔雍熬死了政敵，登上丞相之位,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日, 崔玨帶我離開。

我問：「去哪兒？」

崔玨道：「岷山崔氏。」

我：「去那兒干什麼？」

崔玨笑而不語。

到了崔氏, 我再次見到崔玨的母親和姐姐、姐夫。

之前他們特意來京城見過我, 還送過見面禮。

崔玨姐姐已經生了兩個孩子，聰明伶俐。

「這次你們回來, 多留幾日，族里孩子多，你們可以慢慢挑。」她笑著對我說。

我這才明白，崔玨帶我回來，是來挑孩子的。

我覺得不妥，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誰愿意把孩子給出去？

但我想錯了，許多人都想把孩子給我們。

最終, 我們選了旁支一個無父無母的男孩。

那男孩三歲左右, 是個啞巴，一直不肯說話，很不受家人待見。

既然是不要的，那我便帶走了。

再后來，孩子終于開口說話, 且記憶力驚人。

養起來一點兒也不費事。

我一高興, 又撿了幾個孩子養。

崔玨由著我。

落日黃昏，我抱著孩子講故事：「從此以后，牛郎和織女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夕陽西下, 橘光萬丈。

崔玨站在遠處，含笑望著我。

啊，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完-

喜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