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褚已經不可能被放出來,那麼,陸時就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
停車場內,一輛黑色邁巴赫62s正靜靜停放。見陸時走近,穿制服戴白手套的司機下車,快步打開后座車門,恭敬低頭。
兩人上車。
司機直視前方,不敢往后看,低聲匯報情況,“少爺,老爺子現在住在養頤醫院,已經暫時脫離危險,恢復了意識。相關消息不敢對外公布,大家都在等您回來。”
陸時握著楚喻的手指,視線落在窗外接連后退的霓虹燈上。
“說說詳細情況。”
他說話音節短促,簡潔,聽不出情緒,卻有種讓人不可違背的意味在里面。
司機謹慎回答,“先生出事后,老爺子把著消息,沒有往外泄露。并一直在多方拜訪疏通,想把先生救出來,但一直都不順利,沒有眉目。同時,經過查證發現,先生被帶走協助調查這件事,是方微善的手筆,致使先生出事的所有相關證據,都是從方微善手里流出的。
老爺子手段雷霆,對方微善出手。方微善反應極快,一聽見風聲,就來找老爺子,兩人發生激烈爭執。
老爺子一開始就沒準備放過方微善,就在宅子里,方微善被警-方帶走。您知道,老爺子一直有高血壓,不知道方微善當時說了什麼,老爺子情緒受到刺激,腦出血,中風了。”
陸時盯著后視鏡,“這是幾天前的事?”
司機不敢直視陸時,回答,“五天前。”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聽見這句,司機冷汗都要下來了。
他不是沒和陸時接觸過,陸時上初中時,他經常接送。
但那時候,這位陸少爺待人溫和有禮,話不多,卻讓人覺得很好相處。
可現在,人還是那個人,周身的氣勢與神情眼色,卻讓人心底發悚。
司機聲氣弱了兩分,“老爺子在昏迷前,曾反復叮囑章特助,他生病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但是,老爺子病情太過危重,大家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所以才不顧陸兆禾的吩咐,聯系了陸時。
“知道了。”
陸時神色沒有變化,只說了句,“事情突然,辛苦你們了。”
從最后一句“辛苦”里聽出態度,知道陸時不會再追究隱瞞的問題,司機松了口氣。
陸時手指敲了敲車座。
司機頷首,迅速將車廂內的隔板升了上去。
隔板升起后,車廂的后座變成了一個隱蔽又寬敞的私人空間。
楚喻以為陸時是有什麼私-密的話要說,剛轉頭看過去,就被陸時重重親了下來。
陸時的氣息急促,握著楚喻手腕的指節十分用力。親吻之間,楚喻能察覺到,陸時情緒很不穩定。
就像得知當年事情真相的全貌后,陸時去了格斗場,以最原始的暴-力發泄壓抑的情緒。
如此,他才能在和方微善見面時,冷靜自持,理智周旋。
而現在,陸時即將面對陸兆禾。
楚喻意識到,陸時在尋求源自于他的支撐。
想到這里,楚喻抬手,手掌壓覆在陸時明顯的肩胛骨和背脊上,微仰起脖頸,張開唇齒,接受陸時狠力肆-意的侵-入。
察覺到楚喻的反應,陸時半睜開眼,注視楚喻濃密又輕顫的睫毛,吻得更深。
車停下。
封閉的車廂后座,陸時從楚喻的頸側離開,垂著黑眸,將楚喻凌-亂的衣領重新打理整齊。
兩人下車。
養頤醫院屬陸氏旗下的高端連鎖醫療機構,私-密性極強。
為了阻斷陸兆禾已經住院的消息,陸兆禾所在病房的小樓,直接被封鎖。
行至病房門口,楚喻停下,問陸時,“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陸時的雙眼落在緊閉的病房門上,漆黑的雙眸里,仿佛自冰封的千里川澤中,燃起幽暗火焰。
他將視線收回,垂眼看著楚喻似染了水色的嘴唇,忽然毫無預兆的,伸手把人抱進了懷里。
力氣很大,貼合無縫。
楚喻任他抱著。
下巴枕在陸時的肩上,他看著走廊兩側低垂著頭的黑衣保鏢,醫院雪白的墻壁,最后伸手拍了拍陸時的背,“都快結束了。”
再堅持一下,都快結束了。
守在病房前的黑衣保鏢朝陸時低頭致意,伸手打開了病房門。
陸時踩在淺色的地毯上,往里面走,病房門在他的身后重新關合。
病房里,厚重的窗簾拉攏嚴實,窗外任何一縷光亮都無法穿透。燈光很暗,讓角落的裝飾都籠罩上層層的黑影。
陸時目不斜視,走到病床邊,卻沒有在陪護椅坐下。
他在仔細打量陸兆禾。
曾經,陸兆禾是他敬佩的人。永遠臨大事而不亂,仿佛能活很久很久,能一直支撐著陸家。
而現在,陸兆禾躺在病床上,因為中風,身體一側癱瘓不能動,眼角與唇角都往下耷拉,滿是褶皺。一夜之間,便蒼老了數十歲,風燭殘年。
聽見聲響,陸兆禾的眼睛慢慢睜開,他一只眼視物困難,眼神渾濁,要細看,才能窺見些許當年的凌人盛氣。
陸時站在床邊,任自己黑色的影子落在病床上。
他字句清晰,“我回來了。”
陸兆禾緊盯著陸時的臉,瞳孔緊縮,逐漸變得恐懼。
嘴唇張開,他想說什麼,卻只發出了艱難的“呼嗬”聲,含混不成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