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這樣。
喜歡陸時沾上他的氣味,染上他的體溫, 刺上他的名字。
可是,這還不夠。
“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楚喻對上陸時黑沉的眸子, 嗓音發緊,甚至發顫, 他緊扣住微抖的指尖, 將后面的話說了出來, “我有一個生日愿望,你能幫我實現嗎?”
陸時站姿松散, 他仔細觀察楚喻細微的表情, 已經大致猜到了楚喻想讓他做什麼。
勾起唇角,陸時回答得毫無遲疑,“當然。”
還沒下晚自習,學校里安安靜靜的,楚喻跟陸時一起, 悄悄翻墻出了學校,又攔下一輛車回青川路。
三月底臨近四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暖。比起冬天冷得凍人的氣溫,現在已經有了幾分春夜的意味,街道上也熱鬧了許多。
楚喻跟在陸時身后,目不斜視地經過了一處打架斗毆現場,又在窄巷里繞了幾個彎,最后停在了一扇鐵門前。
鐵門深綠色的油漆剝落不少,露出銹蝕的內里。門口擺著兩盆山茶,常見的深紅色,花瓣繁盛。門上掛著一個小木牌,麻繩系著,被風吹得晃晃搖搖,上面寫了幾個字母,tattoo。
陸時伸手,拉開門,讓楚喻先進去。
院子里停著老舊的自行車,門口亮著一盞昏暗的燈。
語音提示器被觸發,機械的電子音“歡迎光臨”突兀地響起來,嚇了楚喻一跳。
一個胡子拉雜的中年男人開門,看清來人的臉,“陸時?我都要關門了,這個點過來,什麼事?”
陸時手習慣性地插在口袋里,“想借您工作室用用。”
中年男人沒多問,直接把鑰匙扔了過去,“隨便用,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鎖好就行。
”
說著,他轉身拎了件外套,當真就走了。
陸時捏著鑰匙,帶楚喻打開了旁邊那扇門。開燈,房間里的陳設一眼能看清。
楚喻好奇打量貼在墻上的刺青紋樣,又問,“店老板就這麼放心把鑰匙給你?”
“嗯,他跟我媽從小一起長大,暗戀我媽,但沒敢表白,到現在都沒結婚。我才回青川路時,他聽說我是江月慢的兒子,還特意來看過我幾次,次次都不說話。第四次,才終于開口,說我跟我媽長得有點像。”
陸時語氣沒什麼起伏,仿佛只是隨口講兩句長輩的陳年舊事。
說完,他指指操作臺上的顏料和刺青針,問楚喻,“會疼,真的不會哭?”
楚喻的生日愿望,是想將陸時的名字紋在自己身上。
陸時答應幫他實現。
被“哭”字戳到,想起陸時以前還叫他小哭包,楚喻瞪了陸時一眼。看看黑色的顏料,對疼痛的恐懼迅速被隱秘的興奮和刺激感沖淡,楚喻搖頭,“誰哭誰傻嗶,我真的不害怕,來!”
陸時從抽屜里,拿出一雙黑色的薄手套,仔細戴上,襯得十指修長。細碎的額發自然垂落,陰影落進黑眸里,讓人辨不清他的情緒。
“想把我的名字刺在哪里?”
這個問題,楚喻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
他轉過身,掀起衣擺,露出一截細瘦白皙的后腰來。
“刺在這里。”
陸時的視線落在那一截腰上,眸色深邃。
“好。”
楚喻趴在了黑色的單人床上。
酒精擦過皮膚,很涼,緊接著,響起的是刺青針電機“滋滋”的聲音。
陸時戴著薄手套的指尖搭在了楚喻后腰的皮膚上,輕輕劃動,“這里?”
實際上,楚喻除了覺得有些癢以外,根本就察覺不出陸時指的到底是哪里。
但這并不妨礙戰栗感沿著脊柱往上竄,楚喻身體敏-感地輕輕顫了一下,繃住嗓音,悶聲道,“嗯,可以。”
“好。”
幾個呼吸后,刺青針扎進皮膚,帶起一點痛意。
楚喻看不見,但他能想象出,“陸時”兩個字,正逐漸一筆一劃地刻進了他的血肉里,再無法擦拭干凈。
閉上眼,楚喻聽著“滋滋”的聲音,心跳一聲重過一聲。
在對方身體的私-密處刻上名字,是在昭示絕對的主-權。
假如有一天,他突然死去,那麼,在死之前的日子里,他也曾徹底占有陸時、得到陸時。
想到這里,楚喻心底里那一點雄性的欲-望,猶如瘋長的藤蔓,拔地而起。
刺青針的“滋滋”聲停下,陸時摘下手套,視線落在楚喻后腰新紋出的兩個字上,極為專注。
黑眸里仿佛挾裹著細碎星光。
楚喻趴著有點難受,動了動,偏頭問陸時,“紋好了嗎?”
“嗯。”
陸時拿過手機,拍了一張照給楚喻看。
照片上,楚喻后腰處不再光潔,皮膚上,黑色筆劃組成“陸時”兩個字,筆鋒凌厲,仿佛烙印。
楚喻恢復得很快,還沒到一個星期,就差不多好了,洗澡時用水沖也沒什麼感覺。
洗完澡,楚喻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隨便揩干凈鏡面的水汽,轉過身,努力看自己后腰上的刺青。
刺青的位置偏下,他很瘦,能看見一旁尾椎的骨骼凸起。
小心碰了碰,楚喻滿足地吁了口氣。
洗完澡從衛生間出去,楚喻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正拿毛巾擦頭發,門鎖響動,陸時開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個方形牛皮紙文件袋。
想起自己洗澡前,陸時接的那個電話,楚喻走近,“是老趙那邊又找到了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