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他也不太適合跟著去。
“嗯。”
陸時把手機揣在口袋里,“我會盡快回來。”
魏光磊聽見說陸時要走,沒有驚訝。
他記憶里,陸時這種突然說走就走、一走兩三天的情況,也有個三四次了。
陸時從來不說是有什麼事、去干什麼,但每次回來,心情都不見得有多好,總會連著好幾天低氣壓,一戳會爆炸那種。
“我媽還說晚上給你燉豬腳湯補補腦,我回去跟她說說,等下個星期再燉。”
陸時拎著黑色背包,單肩掛著,“嗯,幫我謝謝柔姨。”
坐上去往汽車站的公交,陸時點出通話記錄,撥了個電話回去。
接電話的是一個粗啞的男聲,“喂?”
手拉著吊環,陸時盯著窗外緩慢移動的街景,問,“確定嗎?”
“八成的幾率。”
電話里的男聲說得保守,“時間隔得太久,不好查。這一次查到的地址,比前幾次都靠譜不少,但我也沒辦法完全保證。”
“嗯。”
“還有就是,我查到的這個婆婆,腦子不太清楚,能不能問出什麼,全得看天。陸時,你別抱太大希望。”
公交車開得慢,搖晃間,吊環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隔著玻璃窗,能聽見外面的喇叭聲,“甘蔗甘蔗,十元一袋,十元一袋……”
陸時被陽光刺的瞇了瞇眼,他低著嗓子,“謝謝你。”
“不謝,我收你的錢,幫你辦事,理所應當。”
乘公交車到汽車站,陸時坐上去往一個叫夏里縣的大巴車,又轉了兩趟車,最后到了一個叫夏麗鎮的地方。
按照手機上收到的地址,陸時停在一個小超市前。
超市門口,是藍色的大牌子,寫著“曼莉超市”。
超市面積不大,貨架緊湊,里面一個顧客都沒有。
門口放著一個搖搖車,通著電,閃爍有紅綠色的燈光。
收銀臺后面坐著一個三四十歲、穿黑色裙子的女人,正在玩兒手機。
陸時進門,開口道,“你好,我找王珍淑。”
“那是我媽,你是誰?”
夏麗鎮前后只有兩條街,沒什麼人來往,偶爾能看見有老人坐在路邊閑聊。看見面生的陸時,均會投來目光。
黑裙子女人自我介紹說叫李曼莉,她拉下小超市的卷簾門,鎖好,帶著陸時往巷子里走。
“我媽前些年,還總是念叨,說她年輕點兒的時候,給有錢人家做過保姆。我還不太相信,就她做飯那個水平,哪個有錢人家會找她做保姆?”
繞過一堆建筑垃圾,李曼莉笑道,“沒想到還是真的。”
陸時話少,聽李曼莉說話,時不時應上一聲。
從一面寫著“堅持可持續發展”的磚墻前經過,兩人停在一個獨門小院兒前,李曼莉掏鑰匙,打開院門,扯嗓子喊了一句,“媽,在哪兒呢?有人找!”
“曼莉回來了?”
一個老人從門里跨出來,扶著門框,站住,“誰找我呢?”
李曼莉指指陸時,“他,說是姓陸。你不是老說,你以前在有錢人家當過保姆嗎?人孩子找過來了。”
王珍淑在門口的藤編椅上坐下,“姓陸……陸,”她隔了十幾秒,才道,“你是陸夫人肚子里那個孩子?”
李曼莉端了一張椅子給陸時,又問陸時要不要倒茶。
陸時禮貌拒絕了。
他回答王珍淑的問題,“嗯,我就是。”
他看著面前的老人,放慢語速詢問,“您十八年前,在S市,你照顧過一個孕婦,對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陸時甚至有些緊張。
心里繃著的那根弦,輕微地顫了顫。
王珍淑點頭,“對,照顧過。那個陸夫人啊,喜歡吃我做的酸辣土豆絲,懷孕了胃口大,一頓要吃一大盤。”
陸時嗓子有一點干。
“那是我媽媽。您,”他放平語氣,“能跟我說說當年的事情嗎?”
王珍淑回想,“人老了記性不好,我就記得,陸夫人學問好,喜歡看書,還會打電話,跟別人討論問題。我沒文化,聽不懂。陸先生忙,晚上回得晚,陸夫人就一邊看書一邊等,怎麼勸都不聽。”
人老了,回憶起來,都是些細碎的瑣事。
陸時問,“他們感情好嗎?”
“好,非常好,很恩愛。陸夫人懷孕,腳水腫,穿鞋子不好穿。陸先生回來,給她穿鞋,還給她捏腳。浴室里的防滑墊,也是陸先生特意買的,照顧的精細的很。”
王珍淑又看向陸時,“陸夫人還說,等孩子生下來,給我也抱抱。可惜我沒等到,我家里丈夫重病,我趕回老家,臨走,陸夫人還給了我不少錢,這都是恩。”
“您是什麼時候走的?”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哦,我是在陸夫人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走的,那時候,她挺著大肚子,站門口送我,笑瞇瞇的,讓我路上注意安全。”
說到這里,王珍淑說話就不太清楚了,一會兒說廚房里火還燒著,一會兒又說天都快黑了,曼莉怎麼還沒回來。
李曼莉從旁邊過來,“媽,我早回來了,又忘了?”
她抱歉地轉向陸時,“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太清醒,糊涂了。”
陸時坐了一會兒。
直到李曼莉扶著王珍淑回房間睡下,他才認真道了謝,起身離開。
從夏麗鎮離開,陸時坐大巴到隔壁鎮上。
天太晚,沒有回夏里縣的大巴。
他在車站附近,找了一間旅館住下。
周一一大早,楚喻拎著空書包到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