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振琛對他的聲音置若罔聞，盯著我說：“你過來。”

林峰沒再說什麼，等他離開房間，我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去摸葉振琛的額頭。

葉振琛的目光一瞬間柔軟下來，他握住我按在額頭的那只手，放在唇邊親吻。

綿密的吻帶著眷戀和疼痛，透過我的皮膚滲入我的心里。我紅著眼眶說：“二哥，你是不是很難過？”

“噓。”葉振琛豎起手指，讓我不要說話。

他解開我的衣扣，拿起林峰放在床頭的聽診器戴上，將聽診頭貼在我的胸前。

他喃喃自語道：“這是云辰的心跳聲。”

他將手掌貼在我的胸口，不帶情欲地撫摸。

我垂下濕潤的眼睫，輕輕撫摸葉振琛的頭發，低聲說：“我和大哥說好了，我要出國留學，他已經替我安排好了一切，過幾天我就走。”

葉振琛身體猛地一震，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說什麼？上次你和大哥見面，就是說這件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那天本來想跟你說的，”我扭了扭手腕，“可是你情緒那麼激動……”

“為什麼背著我做出這種決定？”葉振琛眼睛死死盯著我，“誰允許你走了！”

“這對你、對我都好。不然你現在看到我就想起云辰，總歸是不好受。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了。答應我，以后照顧好自己好嗎？”

“放屁！這都是葉振威的把戲，他就是想把我在乎的一切都從我身邊奪走！”葉振琛咬牙切齒道，“我不許你走，不許你離開！這身體是云辰的，你不能得到了他的身體就把他帶走，我不會允許……”

“不然你要怎麼樣呢？”我拿起堆在床邊的鎖鏈說，“你要像鎖住他一樣鎖著我嗎？要讓云辰即使死了，身體也無法獲得自由嗎？”

葉振琛嗓子被卡住似的發出破碎的音節，脫力地放開了我的手腕。

我輕輕在葉振琛額頭上吻了一下，起身走向房門，頭也不回地說，“好好休息吧，二哥。”

26、

寧靜怡人的小鎮，迎來一場大雪。

我抱著一袋子食材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放了一缸熱水泡進去。

水溫驅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我的身體很快暖和過來。

這時手機響了，我拿過浴巾圍在腰上走出浴室。

“喂，林醫生。”我夾著電話，去廚房沖了杯熱咖啡，“我在這邊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

林峰在電話那頭寬慰地笑了：“一年沒見你了，又長高沒有？”

我對著鏡子看了看，轉身的時候目光落在后肩的鳥籠紋身上。

空鳥籠里的鳥，是死了，還是飛走了？

又或者那里面曾經有兩只鳥，一只死了，一只飛走了。

“好像長了一兩公分吧。”我估測道。

林峰欲言又止地說：“我，有空去看你吧。”

我喝了口咖啡，抿去唇邊苦澀的味道：“林醫生工作那麼忙，沒必要為了看我跑這麼遠。大哥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

林峰深吸了一口氣：“可他并沒有限制你的自由。”

我笑了笑：“對他來說，我什麼都不是。但你不一樣，他需要你。”

林峰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好，有什麼要我做的，就打電話告訴我。我隨時都可以去你身邊。”

我認真地說：“謝謝你，林醫生。”

我知道林峰對我的心思，我也很感謝林峰為我所做的一切。

沒有林峰，我已經死在手術室了。

那場手術并沒有按計劃執行。

我哥的身體衰弱得連第一階段都沒法挺過，林峰索性終止了手術。

那一刻我走到奄奄一息的我哥面前，在他眼中只看到了絕望和嫉妒的恨意。

27、

我的心隨著我哥一起死了，只有這個身體活了下來。

那天在墓地，葉振威提出送我離開，讓我開始新的生活。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我選擇了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小鎮，現在是一名大二的學生，每天過著和其他人一樣普通自在的生活。

一切都很好，只是我無法接受林峰，也無法接受任何人。

我的身體，只有在想著葉振琛的時候才有感覺。我要靠幻想鮮血淋漓的疼痛，才能喚醒淋漓盡致的欲望。

這是葉振琛給我的枷鎖，是我無法解開的鎖鏈。

晚上我做了一份清炒時蔬，吃過簡單的晚餐后，我上樓來到閣樓。

這閣樓布置得很溫馨，壁燈柔和的光線更襯得這一方天地十分溫暖。

閣樓的飄窗上放著一只鳥籠，我在一旁坐下，看著窗外的落雪出神道：“你喜歡下雪嗎，二哥？”

鳥籠是空的，里面只有一條閃閃發亮的銀色鏈子。

我抱著空鳥籠，神情恬淡地看著飄飄灑灑的大雪，繼續講述名為焉的雀鳥的故事。

只是我從來沒有告訴聽故事的人——

在故事的結局，那只鳥到死的時候發現，其實它什麼地方也沒有去過。

它在一開始，就已經死在了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