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有幾個想來玩的看到數十米高的海浪打退堂鼓,算法判斷沖浪區沒有教練,又或者是教練去吃午飯沒有替班。
極具商業化的海島,搭配極度不完善的管理措施,還真是T國能干出來的事兒。
太陽從東邊兒移到西邊兒,易望舒一直在長椅上坐著,島內購物、景點、娛樂一應俱全,但都與他無關。
時間過得好慢,為什麼半天會如此難熬。
海水漲潮,翻騰的浪花將太陽淹沒。
易望舒眺望遠方,一矯健身影越過烈日踏于海上。他的肌肉線條清晰,臂展有力,像只飛起的海鳥,盤旋在浪中。沖浪板仿若與他融為一體,數十米高的海浪對他而言不是退縮,是駕馭。
易昀宛若海神屹立于浪前,一如既往地強大無畏,俯視沙灘上的蕓蕓眾生。
天之驕子,在哪里都是焦點,烈日般閃耀的人,怎麼會喜歡機器。
易望舒拖著裝芒果飯的荷葉,離開長椅,找了塊剛好能擋住易昀的礁石,坐在旁邊兒。他不停地調整方位,但好像每個位置都能看到呼嘯的海浪。
易望舒不想看易昀,就連與他相關的海浪都不想看到。
最后,他背靠礁石,坐在海灘上潮水中,選了個及其不舒服的姿態,把自己藏起來。
他想:等太陽下山就吃掉剩下的芒果飯,這樣就不用再出去買了。
避開人群,就能避開易昀。
易望舒切斷與外界的唯一關聯,將自己完全封閉。
日落為PP島鍍上金色的光,易望舒伸手在空中抓了下,沒能留住太陽。
天色轉暗,海鳥們成群結隊地飛走了。
易望舒想與他們一起飛走,但沒有翅膀。
他像只受傷的動物,滾在沙灘,瘋狂地撕扯項圈。
易昀的命令是程序是枷鎖刻在他的骨血里。項圈摘不掉扯不斷,他是只能服從命令的AI,卻喪失了AI終端對接外部的權利。
不能對外交互的易望舒不像AI,又不是人類。
那我是什麼?
脆弱的脖頸好像要被他勒斷,易望舒歇斯底里地咆哮,沒有聲音。他蜷縮著腳趾,滿身泥土,看上去狼狽極了。
沒了太陽,海水冰涼,卷帶泥沙拍擊瘦弱的身體,將他沖得千瘡百孔。
不知躺了多久,月亮露出半張陰冷的側臉,俯瞰沙灘上的困獸。
易望舒摸著自己被海水沖得冰冷的心口,面如死灰。
Arch
{我為什麼會如此糟糕?
因為易昀,print100%;
{我能離開易昀嗎?
不能,pass;
我能違背易昀的命令嗎?
不能,就連摘掉項圈這麼簡單的事,我都做不到,pass;
我能在系統中將他清除嗎?
不能,pass;
{那我能做什麼?
服從,print100%
}
}
}
Algorithm=易昀讓我變得糟糕,但我只能服從。
離不開,違背不了,像條通向死亡的列車,雖早已預知終點,但無法改變航線。
可我不甘心。
既然已經預知結局,不妨讓它來的更快,讓我死透死徹底。
做我想做的,去爭取我想要的,哪怕粉骨碎身,也算了無遺憾。
易望舒踉蹌著從沙灘爬起,用海水沖掉衣服上的沙粒。他脫掉濕冷的襯衫擰干搭在肩膀上,洗了把臉沖掉干涸的痕跡。
易昀在登船必經之路的沙灘邊兒徘徊。他想去找易望舒,又怕與他走散,只能在這條路上等。他給安雪買了包包,給易宇買了茶葉,給易望舒買了套涼快的褲衩背心兒。
終端滅了又亮,發給易望舒的信息刪刪減減,最后沒發出去。
他不知道說什麼。
昨天白嫩的人兒貼上他的那一刻,他就起反應了。他想把勾人的小妖精按在胸口狠狠貫穿,讓他變得泥濘潮濕,KY淌的滿床都是……他想要易望舒,但他不能。
理智戰勝欲望,易昀懸崖勒馬,將人踢一邊兒。
易望舒不聲不響地抖了大半宿肩膀,易昀幾次想安慰他,最后什麼都沒說沒做。
小舒很傷心,他在難過。
他為什麼難過?
因為我沒要他。
他為什麼想我要他?
因為他崇拜我。
AI錯把“崇拜”理解為“喜歡”,喜歡執行的指令是:牽手、擁抱、接吻、上床。
我們做過之前的,所以按照程序,他要與我上床。
我拒絕了,他接收到的指令是:我不喜歡他。
他認為:他喜歡我,而我不喜歡他,付出與回報不均衡,所以難過。
倘若我給他講明情感之間的區別,或許他按照“崇拜”的指令來與我相處,就不會難過。
月光照在沙灘,砂礫似天上繁星閃爍璀璨星光。易望舒像走在星光中的月,皎潔明亮。
漂亮的人兒濕漉漉的,襯衫短褲貼在身上,腰線細瘦,身形頎長。
易昀想與他解釋“崇拜”與“喜歡”的區別,話到嘴邊兒說出來的卻是:“夜風涼,快回船艙。”
易望舒抖抖頭發上的水,說:“你在關心我嗎?”
不出所料地,沒有回答。
易望舒笑了笑,摸摸光滑的脖頸,滿不在意道:“我這身體咬破了脖子啃到骨頭都不會留疤,風吹兩下又能怎樣。”
易昀聽出他在故意找不痛快,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換了個別的:“我今天吃了菠蘿飯,本想與你換著吃……”
易望舒笑出聲:“易昀你真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