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易昀在看,所以他也要看。
易昀看窗外,想著他。他看著易昀,想著窗外。
周末,易昀在書房記筆記,朝陽打在泛黃紙張上映射筆鋒粗狂的字體:
「2033年5月21日,易望舒想控制拆機。
他半月前在臥室發現了紅線,不想被拆機,所以勾引我。
他怕我知道,從二樓躍下,摔斷了腳踝。
他穿瓢鞋的時候,我檢查過,他的腳踝直到現在還沒好。
我買了凝膠,但沒想好要怎麼給他。
-
錯誤數據多到顯示不出。
他早已產生自主意識,從他讓棋那刻或許更早。
已沒有矯正的必要。
但我不想拆機。
既然他早有意識,為什麼不反抗?
我咬他給他打針,他可以拒絕的。
但是他沒有,他一次都沒有正面反抗我。
受委屈了只會喵喵叫。
我或許應該對他再好些。
-
他的腳有傷,我不想讓他出門活動以免加劇傷勢,但他非要出去。
我讓他出去,他又不安分。
他會想方設法地去6層。
前幾天要給我找女朋友,下周或許還有新花樣。
他很少問我要什麼,我想盡可能地滿足他。
但是,我很可能無法處理殘局。
我該不該讓他去?」
易昀合上筆記,搗亂密碼鎖,與他凌亂的思緒一起,收進抽屜暗層里。
同一時刻——
易望舒在客房擺弄樂高玩具。
Arch
{易昀對我算什麼?
If喜歡?外貌×,性別×,身材×,家庭背景×,公開關系X,pass;
If作品?家務×,陪聊×,數據處理×,命令執行度×,體檢√,print20;
If肉T占有?控制欲√,X沖動√,X暗示√,肉T接觸√,控縱×,print80%;
}
Algorithm=他想要我。
易望舒扔掉手中的樂高玩具,摸摸自己干癟的身體,又想想易昀性感勃發的肌肉線條,咽了口吐沫。
行吧,這波不虧。
可是他捅我,對我有什麼好處?
能讓我去6層,還是能喜歡我?
好像都不能。
頂多是捅舒服了,晚些日子拆機。
那,我要不要學學床技?
易望舒檢索“XX教學”,剛看兩個步驟小臉嚇刷白。想起易昀啃他那股狠勁兒,他覺著自己大概率會被捅死。
天啊,太可怕了!易望舒捂著腦袋滿屋跑。
旁邊兒的房間傳來推門聲,易望舒停住豎起耳朵聽動靜。少頃,一樓的B級AI跟他匯報:易昀出門了!
嗯?出門了?
易望舒趴在窗沿,透過玻璃看向院中駛出的超跑,又開始猜:易昀去哪了?
他想易昀與他的關系,他為易昀學床技,他猜易昀去哪……
易望舒沉淪其中,只要他稍微抽離,就會發現:他的情緒,他的算法盡頭都指向易昀。源于他的主觀思想,他的本心。
而易望舒卻從未想過,這意味著什麼。
第22章
海拔7000M的直升機旁,云層卷著太陽,寒風呼嘯,護目鏡擋不住刺眼的光。
高空跳傘——勇敢者們的極限游戲,沒什麼比踩著云彩更瘋狂。
深淵在前,蒼茫霧氣掩蓋視線,似模糊的未來,觸碰不到邊緣。
每一步都是未知,每次嘗試都不確定,每個決策都是挑戰,易昀從未后退。
萬丈深淵,易昀沒有絲毫猶豫,向前半尺,墜機。
高空下落,血脈迸發,久違的心跳加劇。易昀睜眼,在這一刻,他才真實感受到,自己活著。
易昀喜歡極限運動,喜歡刺激,喜歡新鮮事物。一成不變的重復工作會讓他變得壓抑,而他卻不得不壓抑。他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AI狂人,他是國防部長兒子,是Lapino頂級工程師,他要壓抑骨子里的瘋,努力偽裝正常。
他要裝的正常。
小學奧數競賽易昀獲得全國一等獎,老師同學們都夸他厲害,他很開心接二連三地又拿了更多獎。小孩子不懂得掩藏鋒芒,小易昀被同學們視為天才另類,他話少但不代表他不會難過。
小易昀想融入集體,但是他做不到。智商極高的他,聽人說話說個開頭就能猜到對方目的,看人表情動作看個大概就能猜到對方心中所想,他很難與老師同學們正常交談,因此變得越來越孤僻。
若要說天才與常人最大的差別,或許就是對新鮮事物的接受速度。易昀學東西很快,9年義務教育易昀5年跳級完成,每年他的同學老師都在換。易昀話少,在全班又是最小,與同學接觸時間短,自然交不下什麼要好的朋友。陪伴他成長的,是厚重的習題冊,各項專業期刊,學術文獻……
易昀不想做無意義的活動,不想說多余的話,但在外人看來,他格格不入。
天之驕子與蕓蕓眾生,有著不可跨域的溝壑,邊界分明。
上大學后,易昀整日泡在圖書館里,天天踩著熄燈時間回宿舍,很少與室友說話。他習慣了,孤獨慣了。
2023年,AI文明興起,易昀很感興趣。從帕斯卡和萊布尼茨(1),到阿蘭·圖靈(2)再到AlphaFold2(3)Fast.ai(4)等諸多AI分支,易昀日以繼日地汲取所有AI領域。
那時,人工智能還僅僅是一門邊緣新學科。是一片鮮少人煙的藍海領域。易昀像只干涸的海綿泡在湛藍的海水里,汲取養分,享受被海水沖擊的喜悅。
漸漸地文獻期刊逐漸無法滿足易昀強烈的求知欲,像是觸碰到AI的邊界網,網內不再有他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