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昀把它的回答敲在終端里,面無表情地繼續提問:“他哪里好?”
A30609答:“Yuan陽光開朗熱情,高學歷有文憑,待人溫和彬彬有禮,遵紀守法懂禮貌……”巴拉巴拉十萬字洋洋灑灑往外冒,跟寫作文似的。
“你喜歡他?”
A30609點頭:“是的。”
易望舒也說過“喜歡”他。
“有多喜歡?”
A30609想了半晌,最后只說:“很喜歡。”
很喜歡是形容詞而不是客觀描寫,不能準確反映喜歡的程度。易昀對機器情感研究做不到深入透徹,只能憑借數據來判斷行為邏輯。
數據接口導出的所有數據,比對都沒問題,金絲眼鏡鏡片仍然顯示兩項問題,這眼鏡是易昀特制的,本想用于測試某個不聽話的機器。
易昀摘掉眼鏡說:“你喜歡他,不想離開他,所以故意不通過圖靈測試,對麼?”
A級AI通過圖靈測試后方可掛牌銷售,盡管科研者帶的AI多半自留,但一想到會有被出售的可能,A30609就覺著恐懼。
它能感受得到恐懼,這不該是AI具備的能力。
A30609不說話沒表情,它應該是算不出自己該說出什麼樣的話,給出什麼樣的表情算合理。
“你是怎麼判斷出喜歡他?”
易昀想知道,機器喜歡人的邏輯是什麼。
A30609眨眼,隨即低頭,復又抬頭看向易昀:“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不知道。”易昀接連兩個問題,說的是問句,也是陳述句。
他為什麼不知道?
你想要什麼答案?
我不知道。
這題對A30609似乎很難,它想了好久,給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因為我不想知道。”
這不是算法能算出的答案。
是它的回答。
鏡片紅光驟起,倏而幻滅,無數紅線結成絲,捆向A30609。
它像是有感應,又或者能看到這些紅線,面露哀傷,束手就擒。
它可以說:喜歡Yuan開朗、樂觀、幽默風趣……像背課文那樣細數徐遠優點。
可它算出了最優解,卻什麼都沒說。
甚至選擇說謊,就像他故意不通過圖靈測試那樣,用謊言掩蓋真實心理。
這是臺機器,不敢說不能說的機器,紅線千萬縷,連不上主人,只余空寂。
與A30609的對話遠不如易望舒有趣。易昀瘋狂的實驗論證心理,在易望舒那兒總能得到無與倫比的滿足,易望舒總會算出意想不到的答案,給他出乎意料的解決方案。易昀喜歡新奇,易望舒像吃了保鮮劑,隨時都是新鮮的,美味的,忍不住想要嘗上幾口。
AI狂人換了個瘋狂的問法,試圖深究到底:
“喜歡到要跟他接吻嗎?”
A30609半長著嘴久久沒合攏,這次是真算不出來怎麼答。
易昀拍了下它腦袋,熱的跟著了火似的。算力不足的沒用東西。
“停。”易昀無意把徐遠AI燒壞。
A30609停止思考,依然長著嘴,表情有些木衲。
易望舒就不一樣,他能準確敏銳地洞察易昀情緒,給出恰如其分地回應,又能巧妙地扭轉僵局。易昀總忍不住想要拆了他,看看內里是什麼東西成了精。
易昀給它拍了張照片傳易望舒,問:像不像你?
易望舒覺著這玩意兒有點兒丑,回了句:不像,像你。
易昀開視頻,沒等接通,又按滅。
易望舒撥回來,易昀沒接。對面再撥回來,易昀掛斷,回了句:點錯。
機器不依不饒,發了段語音,易昀點開,終端貼近耳朵,半張臉都麻了。
“X口好癢,撓了兩下,出水兒了。
”
易昀前幾天受他撩撥,沒忍住。抱他啃了幾口,鬼使神差地啃插口上了。
騷的出水兒的機器發了張圖過來:纖細的脖頸紅痕斑駁,雪白的肩,瘦削的背,單薄的睡衣。頸肩插口處紅腫,看來是被咬破皮沾水發炎了。
深邃的眼黑的深不見底,易昀緩緩呼出口氣,腦中浮現易望舒長長的睫毛,瑩潤的頸,嫩的出水兒的巴掌臉,發紅出水兒的X口。
“這回,你看到了什麼?”
A30609答:“控縱。”
易昀罕見地又確認了遍:“控縱?”
“是的。”
我想控縱他?想要連接他的神經中樞獲取他的所有數據?想要讓他侵入我的腦神經窺探我的所有?易昀微不可見地搖頭,據說人腦細胞容量比銀河系宜居星系還多,他現在都不完全知道自己腦子里想的是什麼,還要機器入侵裹什麼亂。
易昀挑眉,審視的姿態,對A30609說:“眼拙。”
并給徐遠發了他對A30609的第一條評價:圖像識別不精準,詞匯量待提升,情傷低。
徐遠回:機器要情傷做什麼?
易昀:情商
徐遠:……
臨近下班,終端響,特質鈴音,易望舒問他:晚上回來嘛?
易昀按掉終端把他屏蔽,下班后又把他放出來,查找有無遺漏信息,比查郵件還要更積極。他想:如果易望舒再問他次,他就回家。
可惜,易望舒沒問。
易昀罵了句臟話,上車回蘭亭水榭,繼續把易望舒屏蔽。
第8章
易望舒把軟軟的彩虹泡泡吹起,巴掌大的小臉兒縮在浴缸水面下,浴室里的泡泡飛呀飛,漂亮的瓷娃娃正玩兒的興起,易昀回來了。
易望舒眼中紅燈亮起,智能機器全屋戒備。
浴室里的C級AI飛速清理亂糟糟的泡沫痕跡,客廳的B級AI給易望舒通風報信:易昀回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