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蘇琦聲若細蚊。
“你說什麼?!”蘇父兩只眼睛瞪得幾乎要滾出來,猩紅一片。
“我說了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蘇琦突然站了起來,椅子呲啦一聲,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
他攥緊拳頭,破罐破摔般大喊道:“我不是腦子一熱就來的!我要跟蘇知遠在一起,哪怕沒有你們的祝福無所謂!我已經被國內一線服裝品牌簽了,不要你的錢,我們也可以過得很好!”
“你以為,你在美國學的那點三腳貓的服裝設計,能被看人家上?”蘇父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簽你是因為我專門打點過的!心里沒數的東西!”
蘇琦愣了,聲音瞬間收住。
這些話顛覆的不僅僅是他的認知,還有他的自尊。他本以為,是自己的才華征服了HR,但爸爸居然說,只因為他是爸爸的兒子?
“蘇知遠!”蘇琦不知道怎麼回了,只能轉過頭求助蘇知遠,希望他能為自己說話。
然而蘇知遠還是在一板一眼地吃牛排,就好像他今晚有多餓一樣。
“爸也是為你好,哥,聽爸的。”他半垂著眼皮,頭都沒有抬。
這一瞬間,蘇琦感覺到心寒。
雖然他早就習慣于對蘇知遠熱臉貼冷屁股了,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在他如此無助的時候,蘇知遠就不能幫幫他嗎?
“知遠,我知道你心里還恨我。但不管怎麼說,我回來找你了,我是真心想跟你好的!”蘇琦的聲線不穩,像是破碎的玻璃用膠水重新粘合在一起,搖搖欲墜,“如果我明天跟爸回了家,咱們再見面就不知道猴年馬月!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意氣用事嗎?!!”
明明他倆齊心協力的話,老兩口最后也不得不妥協,畢竟家產總不能給外人吧!
在他們妥協之前,他可以養蘇知遠,他們不必為金錢煩擾!
可他卻沒有想過,堅持一段感情的時候,被另一人背刺,正是蘇知遠當年經歷過的。
“琦琦!”蘇母都看不下去了,捏緊自己的裙子,呵斥道,“喊你弟弟干什麼?你弟跟男朋友過得很好!你要真有個當哥的樣子,就不要再去騷擾人家的生活了!”
“媽,那你知道他男朋友長什麼樣子嗎?”蘇琦慘笑一聲,“如果見過你們就不會這麼想了!他照著我的樣子找的,什麼男朋友,蘇知遠根本忘不了我才……”
“臭小子你有完沒完?!”蘇父忍無可忍,高高舉起拐杖。木質棍子劃破空氣,狠狠抽在蘇琦胳膊上,瞬間在那白皙的手臂上落下一道紅痕。
蘇琦疼得大叫出來,眼淚堆聚在眼眶里。他捂著那發燙的紅痕,卻越看越覺得眼熟,忽然想起什麼,轉頭望向蘇知遠。
蘇知遠的胳膊和脖子上,居然是一模一樣的紅印子!
服務生被嚇得驚呼,連忙跑了出去,不知道是去找經理還是怎樣。不過也幸虧如此,房間內總算沒有了外人。
“爸媽上周末見過了,不對,是見過照片了。”蘇知遠擦了擦嘴,總算舍得開口,“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他們接受了秦堯。我這個月會帶他回家,跟家人朋友們正式介紹一下我未來的伴侶。”
蘇知遠用了“伴侶”這個詞,而不是簡簡單單的“男朋友”。
蘇父蘇母一開始確實接受不了,蘇知遠談了個跟他哥這麼像的男人。自然誤會他和蘇琦余情未了,蘇知遠找個替身故意惡心老兩口。
蘇父這個暴脾氣,甚至二話不說用拐杖把蘇知遠狠狠揍了一頓,差點沒給蘇知遠打殘。
“別打了!這麼打要出事的!”蘇母一邊哭一邊喊。心說親兒子和養子,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拐杖如狂風驟雨般落下,抽打得噼里啪啦。但蘇知遠始終咬著牙,永遠是那句話——
“我喜歡他,和我哥沒有關系。”
最后,蘇父打沒勁了,拐杖也裂了,他氣喘吁吁地問蘇知遠:“我管不了你,你已經成年了,能為你說過的話負責嗎?”
蘇知遠跪在地上,終于抬起眼,平靜地說:“我能。”
蘇父長呼一口氣,有種兒大不中留的感覺。最近他風濕嚴重,走回沙發的時候,都一瘸一拐的。
“算了,算了。”他揮揮手說,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有時間的話把他帶回家里吧,給我們看看兒子的第一個男朋友。”
蘇母懸著的心放下了,趕緊上前帶蘇知遠去處理傷口。就這樣,看著外傷不嚴重,蘇知遠卻在醫院里住了兩天才能活動自如。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他便赴了蘇琦的燭晚餐之約。
“本來爸怕你沒安全感,準備在你25歲的時候,把公司股份的25%轉到你名下。但我們商量一下,改主意了。”蘇知遠淡淡地說,“股份會以每年3%的形式給你,如果再有這次的情況,就停止增加。關于這件事,媽也同意了。”
蘇琦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媽,蘇母心虛地別開臉。
她在這個家說不上話,更何況蘇父對于這個沒血緣的兒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蘇琦其實很擅長自欺欺人,他的固執或許是來源于他的自信。
但自自欺欺人不可能沒有限度,蘇知遠做到這份上,他不得不接受,兩個人的感情或許早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