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這場旅途,或許并沒有想象中這麼糟糕。
幾分鐘后,秦堯停下來。
“放松,深呼吸。”秦堯說,“你快到臨界點了,身體很快就會習慣現在的含氧量,不會一直這麼難受的。
“真的假的……”
因為高反,全程無法享受旅途,甚至半路折返的人不在少數。高云霆對于自己到底能否適應,其實心里很沒數。
“真的!之前我長跑堅持不下來的時候,蘇知遠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提到蘇知遠,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秦堯眼神中閃著光。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戀愛的酸臭味。
高云霆沒有接腔,只是默默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天天蘇知遠,蘇知遠的,那你還不趕緊滾回去?”高云霆微微向后瞟,冷冷地說,“當心被人勾跑了。”
秦堯回過頭一看,蘇知遠正和其中一個陌生的青年有說有笑。對方在教他加固帳篷,兩人挨得非常近。
秦堯一臉茫然。
“那男的是gay,還是0。”高云霆提醒道。
“草!真的假的!”秦堯大為震撼。
高云霆嗤笑一聲,“所以說直男就是沒用。”
秦堯看了一會,又賭氣般把頭扭了回來。
“我相信蘇知遠。雖然他總是對別人有說有笑,但我知道,想走進他心里可不容易……”
“那你有沒有想過。”
高云霆突然拔高音量,打斷了秦堯的話,“這麼難走進心里的蘇知遠,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看上你了?”
84自欺欺人?
高云霆的話,淹沒在草原肆意馳騁的風聲中。秦堯下意識睜大眼睛,卻沒能做出什麼像樣的反應。
一時間,四周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吞噬木材的聲音。
小小的火星飛濺出來,爆炸了。這一聲炸響如平地驚雷,將秦堯的思緒重新牽了回來。
“因為……”他說不出什麼像樣的理由,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找了個借口,“他喜歡這種類型的?”
“什麼類型?”
“呃……”秦堯答不上來。
高云霆突然伸出手掌,遮住了秦堯下半張臉,使他只露出一雙眼睛和一個高挺的鼻子。但足以使任何知情者,把他誤以為是另一個人。
秦堯仿佛才是那人的弟弟,才是他的雙生,才是他剝去了一半的靈魂。
“這種類型。”高云霆一字一頓地說。
秦堯還想追問,卻突然被人撲了個滿懷。喬木棲趴在他背上,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讓你給云霆哥送個藥,居然就在這里偷懶了!帳篷我們已經搭好了,你去看看怎麼樣?”
“等一下,我……”
“去嘛去嘛,快去看看我和蘇知遠的勞動成果!”喬木棲推著秦堯的后背,硬往帳篷的方向擠。
秦堯最后看了高云霆一眼,然后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先依了大小姐。
一夜無話。
第二天起床,秦堯爬過去拉開帳篷,突然被眼前的風景震驚到了。
夜晚的時候看不清楚,但白天,一望無際的鮮綠色草原平鋪了視野。那種綠,像是把對比度拉到了最高,蓬勃得有些刺目。遠處有什麼小點在移動,是三兩馬駒,是牛群。
流動的低云略過,觸手可及。在草原上投射下的陰影,如同斑點狗身上的花紋。
“喂!蘇知遠,你看!”秦堯興奮地去晃蘇知遠,沒想到對方早就醒了。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一臉倦容。
“都是蟲子,一夜沒睡。
”蘇知遠不堪回首。
秦堯知道他怕蟲子,笑著說:“草原蟲子肯定多,那就不要待在帳篷里了,出去玩玩嘛……”
說著,他拉住蘇知遠的手腕,直接拉進了燦爛的陽光里。
有些牧民在附近搭起帳篷,放羊牧牛的同時,靠著出租自家馬駒來賺取外快。
蘇知遠租了四匹。
他和喬木棲自小就學馬術,在新疆昭蘇的馬場還寄養了幾匹自己的馬,所以上手非常快。
本來出于安全考慮,這種馬匹即便出租,也是要由主人全程牽著的。但那牧民看馬兒很親蘇知遠,蘇知遠對騎馬又輕車熟路(最重要的是他加錢了),便允許他自由地出去跑幾圈。
蘇知遠摸了摸馬鬃,膝蓋夾住馬腹。后腳跟輕輕一踢,那匹馬就奔馳起來。
他不似草原兒女騎馬那樣瀟灑隨性,馬術課上習得的動作拘謹端正,卻有別樣的輕快優雅。
馬匹如同一陣風,刮向草原任何一個角落。蘇知遠變成一個模糊的影子,變成一個小塊,最后成為一個小點。
“你等等我!”喬木棲笑著說,然后一抖韁繩追了上去。
秦堯和高云霆則被牧民領著,圍著籬笆小跑起來。牧民一邊安撫馬匹,一邊教給兩人最基本的騎馬技巧。
看到恣意馳騁的蘇知遠,秦堯覺得他好厲害。但秦堯知道,自己的成長環境不可能跟蘇知遠比,因此也談不上羨慕。
“你怎麼不去?”秦堯問旁邊的高云霆。
高云霆只是說:“我不會騎。”
“哈哈,我以為你會對這種事感興趣的,騎馬很適合你。”
一時間,高云霆一言不發。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他看著前方,突然冷硬地說,“我家有錢,也不過是這十來年的事情。
和他們不一樣的,怎麼可能一樣。”
秦堯忽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果說蘇知遠他們是“豪門”,高云霆家也就是所謂的“暴發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