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五指用力,腿肉被抓得微微鼓起。他渾身一麻,熱辣辣的感覺直沖向大腦。
痛苦像是一個泛著虹光的肥皂泡,在這一刻濺入他的眼睛,刺痛感逼得他忍不住流下淚來。
是老板讓我難受的時候想她的,可我現在想她卻更難受了。既然是兌現不了的話,又為什麼要說?
從始至終,都是她先來招惹我的。
老爸也好,前女友也好,老板也好……為什麼都言而無信,就這麼把他丟下了?!
去他媽的。
他也是會……他也是會……
難受的啊。
蘇知遠忽然發現秦堯不動了,急急忙忙把他翻過來,發現秦堯居然哭了。哭得一點聲音沒有,只是鼻子皺著,眼淚流個不停。
草了。
太丟人了。
秦堯想,他這輩子的眼淚,都在蘇知遠一個人面前流完了。
“秦堯?”事情超出預料,蘇知遠明顯慌了,立刻把秦堯扶起來,“我的錯,我不碰你,別哭了。”
手忙腳亂地安慰了半天,但是秦堯根本沒理他,只是低著頭流眼淚。
蘇知遠慢慢冷靜下來,他看著秦堯,聽著沙啞的哽咽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了“無力感”是什麼意思。
良久,他俯下身,輕輕吻住了秦堯的嘴唇。
在這個吻里,蘇知遠嘗到了眼淚的咸味。
為什麼秦堯說喜歡他,他卻只感覺心涼?
為什麼秦堯為喬木棲難受成這樣,卻不愿意看一眼背后的自己呢?
蘇知遠真的后悔當初自以為是的欺騙了。
“秦堯,就不能喜歡我嗎?”蘇知遠輕聲問,“她答應你的我也可以……喜歡我不行嗎?”
這時,蘇知遠才后知后覺——
剛才嘗到的咸味,原來是他自己的眼淚。
67唯一的跟班
從那天之后,蘇知遠再也沒有找過秦堯,只是在微信上聯系他。
面對蘇知遠的信息,秦堯一條都沒有回。他現在身心俱疲,沒有精力和耐心去處理另一段人際關系。
老板的對話框仍舊是空白,但秦堯已經不會每天去看了。
他這幾天行尸走肉般的活著,封閉了自己的一切感官,就連味覺和觸覺都變得遲鈍。仿佛這樣就連痛苦都能弱化,也就不會再去關注失戀的事情了。
某天夜里,秦堯從圖書館回寢室。
從圖書館到男生寢室必經一座橋,這橋橫跨整個校內湖的湖面,兩邊有高高的圍欄。
剛剛走上橋的時候,秦堯就發現有個人站在橋邊。因為天色黑,他只能隱約看到個模糊的輪廓,辨認不出這是誰。
然而下一秒,那個圍欄旁的人突然爬上了圍欄,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橋面。
秦堯的心頓時像斷了發條的擺鐘,靜止不動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家的陽臺。
那時他拖著秦曦想要扔下去,然后跟著她結束自己的生命。其他任何事情仿佛都不再重要,冥冥之中有一根線,牽引著自己一步步走向另一個世界。
但是老板的出現剪斷了那根線。
其實有時候,人只是陷入了一種魔怔的心境里。很多坎兒,只要一瞬間想開了,也就邁過去了。要是想不開,便是萬劫不復。
秦堯想也沒想地沖了過去,直接抱住那個人的腰,用蠻力把人扯了下來。
那人拼命掙扎,秦堯就手腳并用控制住他的四肢。
一邊壓制,一邊大喊:“沒事沒事,冷靜點,都會過去的,別想不開啊!我,我之前也差點……”
“說啥呢你?”被抱住的人一臉懵逼,掙扎不斷,“我就是喝多了想趴橋邊吐一會兒!你誤會了哥們兒!”
秦堯這才意識到自己搞出了個烏龍!
他立刻松開手,那人跌跌撞撞跑回橋邊,“哇”的一口全吐出來了。直到這時秦堯才意識到,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濃重的酒臭味。
媽的丟人。
幸好天色黑,那人看不清秦堯臉上已經紅成一片了,連肩膀都在羞恥得發抖。
那人他掏出紙巾擦了擦嘴,才長舒一口氣:“舒服多了!”
秦堯忽然覺得這聲音耳熟,他對著月光看過去,發現這居然是自己認識的人!
那個蘇知遠的上任跟班——烏一舟!
“啊,你不是蘇知遠的那個朋友嗎?還記得我嗎?之前見過的!”烏一舟也認出了他。
喝醉酒之后的烏一舟,比清醒的時候更加自來熟。他一把攬住秦堯的肩膀,就開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來:
“我打工的地方今天搞團建,我說了不能喝酒不能喝酒,還一個勁往我嘴里灌。老板讓我去給客戶敬酒,敬你媽的酒啊!”
“不容易學長,你先站起來。”
“真的老板看不得你閑下來一會,跟要了他命似的。不許請假,早退一分鐘都不行,就這樣還喝醉的時候跟我掏心挖肺,說把我當親弟弟,賤不賤啊!!”
“太賤了……學長,你自己站好。”
說著說著,烏一舟悲從中來,突然大喊起蘇知遠的名字:“嗚嗚嗚嗚嗚蘇知遠!我好想給蘇知遠打工!這麼人傻錢多的不好找了,現在外面的老板給你發丁點工錢,還把你當牛馬使喚!嗚嗚嗚嗚蘇知遠……我好想你……”
“人傻錢多……”秦堯笑了,心說蘇知遠知道你背地里這麼想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