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楚煬應該嚇到了吧？不知道還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躲起來哭鼻子。

江星河看著吊瓶里的藥水一滴一滴流入他的血液中，有種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病房很安靜，陽光透過白色的紗簾灑在江星河打著石膏的左腿上，他感受到了生的溫暖。

凌晨混戰的畫面在江星河的腦海中一幀一幀地回放，他看到了毒蛇逃竄的背影，看到了自己一直追逐著的仇恨，可在子彈劃過臉頰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楚煬沖他露著兩顆小虎牙淺笑的臉。

推開隊友后自己滾下山坡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但不再是無法報仇的不甘，而是他也許再也看不到楚煬對他笑了。

左腿磕在石頭上，他聽到了斷裂的聲音，鉆心的疼痛滲入他的每一根神經，江星河痛到牙齒都在顫抖。

通訊器在滾下來的時候不知道被灌木叢勾去了哪里。

作戰服內袋的手機屏被摔碎，勉強還能使用，但信號卻在一格和無信號之間來回跳轉。

他用沾著血的手指打下【我也愛你】這四個字后點下發送，祈求等信號好點的時候，楚煬能看到這條短信。

江星河仰面看著漆黑的夜空，后悔自己昨天沒能親楚煬一口，后悔自己還從沒和他說過我愛你。

沒人能知道見到的最后一面是哪一面，但江星河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楚煬掛斷電話，輕手輕腳關上衛生間的門，江星河微弱的嗓音撞進他的耳膜中，楚煬關門的動作一頓，猛地回頭。

病床上虛弱的omega沖他微微抬了下手，楚煬幾乎是瞬間移動到江星河的病床旁握住了他抬起來的右手，生怕晚一秒就會落下。

“你醒了？有哪里難受嗎？我去叫醫生！”

喜悅過后，楚煬松開江星河的手就想往外沖，但他的小拇指被omega握住了，明明是很小的力量，但alpha卻被他摁在原地無法動彈。

江星河看著楚煬一向俊美的臉此刻被疲憊所占據，alpha的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頭發也亂糟糟地隨意耷拉在額頭上，好像有些長了，微微遮住了眉眼。

Omega蠕動著嘴唇，干澀的喉嚨動了下，聲音有些顫抖：“煬煬，對不起。”

Alpha偏過頭，紅了眼眶，在江星河昏睡時他在腦海中演練了幾十種情景，他想用最兇巴巴的語氣質問江星河是不是不想活了？質問他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麼？

但omega拉著他的手和他說“對不起”的瞬間，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只想抱一抱江星河，求他以后參與危險行動的時候可以想一想自己。

楚煬坐到床邊，輕輕拭去江星河眼角的淚水，垂眸看他：“你能有什麼錯啊？你救了隊友的命。”

江星河偏頭蹭了蹭楚煬的掌心，帶著示弱的語氣：“我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楚煬一怔，加重了手下的力氣，兩根手指捏著江星河的臉頰晃了晃，惡狠狠道：“你也知道啊！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說！”

“腿疼。”江星河沒躲楚煬手指的動作，只是輕輕吐出兩個字，楚煬就慌了神。

“說了找醫生，你非拉著我干嘛？”楚煬迅速按了下床鈴。

江星河受過的傷大大小小十余種，別說還在滴著藥，就算沒有藥，咬咬牙也能硬扛，他不過是選擇示弱來分散alpha的注意力，讓他少說幾句。

果然，楚煬壓根沒空去生氣，注意力全放在了江星河的左腿上，這可是腿啊！一不留神就成瘸子了。

雖然就算江星河是瘸子他也愛，但是也得考慮Omega的心理承受能力。

醫生迅速過來檢查了江星河的情況，一切都好，如果疼得太厲害可以打一些鎮定劑。

江星河搖搖頭：“沒事，我還能忍。”

醫生合上病例對楚煬道：“您是他的alpha丈夫嗎？”

楚煬“唰”得一下紅了臉，雖然他時不時喊一下江星河“老婆”刷一波存在感，但“丈夫”這個詞從外人嘴里說出來，就有語言形容不出來的……

好聽！

還想再聽一次！

要不趁江星河走不了路，把人扛民政局領個證？

楚煬眼睛亮了下，剛想點頭愉快地接受這個全世界最好聽的稱呼。

躺在病床上的江星河開口了：“他現在還只是我男朋友。”

Alpha心里有點小失落，但并沒有想太多，男朋友就男朋友唄！總比弟弟強！

江星河又補充道：“以后會是的。”

楚煬猛地回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江星河，彷佛不敢相信能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似得。

江星河沖他虛弱地笑笑，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Omega撩起人來是不管alpha死活的。

楚煬臉上的笑意逐漸蔓延開來，小梨渦顯現在嘴邊。

alpha確定了一件事。

他的心臟被江星河攥在手掌心里。

江星河讓他活，他就能活。江星河讓他死，他就會死去。

甚至不會有一絲猶豫。

醫生默默把手中的病歷遞給旁邊的實習生，忙了一整天了，累得跟狗一樣，還要被迫吃這一嘴的狗糧！

幾個人站在原地，主治醫生一時不知道是繼續囑托患者家屬，還是有眼見兒的退出去不杵在這里當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