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也說完那麼大一段之后。

被告謝杰撲哧地笑了出來，目光死死鎖在我的身上。

他攤了攤手。

我看著他，卻沒有拿出那張傷情鑒定報告。

一旁站著的謝也疑惑地看著我，他的眸光有些焦急。

我攥了攥手：

「審判長先生，我認為這份精神病鑒定報告與事實不符。」

「開具這份報告的醫生今天將作為證人登場。」

「請審判長先生準許。」

謝杰的笑容僵在臉上，而謝也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口。

隨著法官敲錘同意，從門口走進一個今天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人。

謝英。

我清楚地知道，如果在庭上展示謝也的那份傷情鑒定報告，謝也會受到二次傷害。

這份證據的出示，需要當事人出庭作證。

我沒辦法想象謝也在這種情況之下，自己站出來，告訴他們，他是多年前被性侵的那個小孩。

所以我還是找了謝英。

謝英緩步坐到了證人席。

她的聲音有幾分發顫，卻是言簡意賅：「我當時給他做了假的精神病證明。」

她不敢直視坐在不遠處的謝杰。

被多年家暴的經歷讓她本能地恐懼這個人。

謝英一直被家暴，這是我推斷出來的事實。

法官敲了幾下錘：「謝英，你需要進行宣誓。」

謝英直起了身子：「我作為本案證人，保證向法庭據實陳述證言。如有虛假陳述，愿意接受罰款、拘留乃至刑事處罰。」

我清了清嗓子：「您是否開具了假證明，以此讓謝杰在五年前的案件中脫罪？」

隨著謝英的答話，我看到謝杰的臉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他情緒激動起來，整個脖子都紅了，甚至還在質問為什麼謝也不說話。

他的唾沫星子橫飛：「你不是有名的律師嗎？你現在不應該給我辯護嗎？」

「我白生你了！」

他說話聲音很大，甚至惹得法官敲了好幾下錘子。

但是他可不管這些：

「謝英你個臭娘們。」

「你以為你現在出來裝正義你就不用坐牢了嗎？你也得坐牢，你和老子一起進監獄。」

還沒等我說什麼反駁的話，他旁邊的謝也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看向了他的當事人，挑眉笑了：「你不會以為，你只是要坐牢吧。」

場上罕見地沉默下來。

謝也看著坐著的男人，幾年之前，這個男人還是青壯年的時候，對他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

那個時候，謝杰很高大，每一棒都有力地抽到了謝也的身上。

而現在，謝杰求著謝也，讓謝也做他的辯護律師。

他以為謝也還是個小孩子，他以為當時的謝也不懂，他以為他是謝也的父親，可是。

他這種人，怎麼配稱之為父親。

謝也在文件最底部抽出了那張傷情鑒定報告。

壞人不會意識到死到臨頭了。

他只會在還沒死的時候瘋狂反撲。

謝杰已經開始叫囂著要換辯護律師了。

謝也看著我笑：「那現在，我能作為證人嗎，程律。」

我愣了一下, 隨即也跟著笑：「當然可以。」

謝也拿著那份報告。

他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在 16 歲那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一點都不畏懼，一點都不羞怯。

真正該為這件事羞恥的, 是當時禽獸不如的謝杰, 和為虎作倀的謝英。

在法庭上，他的最后一句話是：

「我今生最大的愿望，是看到謝杰被判死刑。

」

而在那次開庭結束之后，謝也再次失蹤了。

手機里面屬于他的聊天框再也沒有亮起紅點,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最后的那句——麻煩你。

不麻煩。

我很想和謝也說。

一點都不麻煩, 是我對不起他。

是當年初出茅廬的我太過權衡利弊, 太過軟弱，又不細致。

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謝也。

對不起。

番外 1：關于重逢（第三人稱）

程逸再次見到謝也，依舊是在酒吧里。

酒吧仿佛是謝也的出生點, 只要見到謝也必然是在這個地方。

程逸坐在吧臺, 手指無聊地撥弄吸管。

他最近接了個不算小的案子, 好不容易第一階段的庭審結束, 景十一趕緊喊他放松一下。

離謝也出走已經近兩年。

他倆的江湖傳聞早就四散, 取而代之的是景十一。

他作為 A 市著名的紈绔, 似乎最近被一個警察纏上了。

那人是刑警隊的，老干部一個，最近卻在嘎嘎背騷話, 怕被景十一這個玩咖嫌棄。

隨著舞池中間的人越來越多, 程逸開始備感無聊。

他將旁邊椅子上面的衣服拿了起來, 準備離開的時候, 看到了謝也。

謝也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笑著喊他：「程律，來一杯 Alxender！」

程逸愣了半晌, 就看到謝也朝自己走來。

他奶奶灰的發色在燈光下一閃一閃。

「程律, 我叫謝也，談戀愛不。」

程逸回過神來，很快笑了出來：「你這是要我為愛做受？」

謝也裝模作樣地思考半晌：「啊, 可以嗎？」

程逸抱住了他：「可以……還有, 對不起。」

他們重逢后的第一次親吻, 是在人聲鼎沸的酒吧。

謝也沒有問他可不可以。

而這次，程逸也沒有問他可不可以。

番外 2：關于反攻

值得一提的是, 謝也在非常喜歡哭。

不知道為什麼哭，在哪里都哭，就算今天程逸晚回來幾分鐘他都能哭哭啼啼問程逸要補償。

尤其最近他迷上了雕花。

程逸心疼他的經歷，他干什麼都接受。

雖然雕得奇丑無比, 程逸每次都能肉疼地接受。

直到謝也開始在他雕得那些東西里面放一些好看的小玩意。

呵呵, 謝也傻逼。

程逸皮笑肉不笑。

「滾，有本事我雕試一試。」

謝也最是寶貝他那個東西，程逸并不覺得他會讓。

誰知道謝也很愉快地答應了：「可以啊。」

這回輪到程逸驚掉下巴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來話，最后還是在謝也的引導下才迷迷糊糊開始雕。

更值得一提的是，程逸以前在東城混的時候的名號。

程逸以前經常接觸, 所以現在雖然是撿起來, 但是整個人接受度超高。

雖然前面上去的過程比較生疏，但是后面的工作顯然非常流暢。

他倆玩上癮了，一整晚都沒去干別的。

這直接導致了第二天他倆下不來床。

無所謂, 以前主要是謝也雕花的時候也下不來。

只是程逸沒想到，第二天，謝也的第一句不是哭唧唧。

而是問他：「那以后可以玩東西了吧。」

-完-

檸檬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