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哦？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天天回來咯。」

她被我一噎，半天也沒再吭聲。

宋哲遠見狀呵斥：「少在家里給我搞你那套不著調的。」

進了客廳，我才知道他把我叫回來是為了什麼。

他和陳茹的兒子從國外回來了，宋哲遠組這場局給他介紹些有頭有臉的人認識。

我走在他們的身后，仿佛是個局外人，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雖然早就體會過，但還是有說不出來的低落。

我拿了杯酒走到角落里，一個人待著。

沒過多久，人群莫名地靜了一瞬。

我下意識抬頭順著眾人的視線望過去，恰好和江洵的視線交匯。

異樣了一整晚的心臟在這刻忽然就平穩了下去。

江洵撥開人群，向我走來。

所有人落在我身上的視線，都帶著探究。

宋哲遠他聽過我和江洵不和的消息，自然是怕我在這個時候鬧起來，半路把江洵攔住。

「小洵來了，叔叔給你介紹一下我兒子，宋昊。」

江洵側著眸子看了我一眼，才說話。

「宋家不是只有宋然一個少爺嗎？」

13

這句話說出口，周遭瞬間安靜了下來。

當初宋哲遠在我媽頭七過后就立馬把小三接回來這件事在圈子里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但礙于宋家的地位，沒人敢當著宋哲遠的面說出來。

江洵是第一個。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宋哲遠立刻用眼神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然后解釋：「小昊一直在國外，你不知道也正常。」

「他比你小，以后就是你弟弟了啊。」

說完，他在江洵的肩上拍了拍。

「叔叔知道宋然和你的關系不好，他媽死得早沒人管教，你也別跟他計較。

」

腦子里嗡嗡作響。

那句他媽死得早，一直在腦海回旋。

緊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

「那也比——」

「有些人的那種媽，有了還不如沒有呢。」

江洵先我一步說出來。

說的是誰，不用想都知道。

陳茹恨不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一個勁地給宋哲遠使眼色，讓他為自己做主。

可她不知道。

這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得罪江洵。

他是江家唯一的繼承人。

哪知江洵根本沒說完，又補上一句：

「宋總，我們之間沒有熟悉到叔侄這種關系。

「上次你說過的合作，我現在可以給你答復。

「除了宋然，我不會和宋家的任何一個人合作。」

宋昊端著酒杯的手抖了抖，紅酒灑出來落在白色的襯衫上，別提有多狼狽。

江洵就站在那里，隔著那麼多人，鋒利的眼神牢牢地定在我身上。

漆黑的眸子里，蘊含著我捉摸不透，又不敢琢磨的情緒。

「哥哥，過來。

「我們回家。」

14

我傻傻地跟在江洵的身后離開了宋家。

車上，江洵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牽著我。

我看著相交的兩只手，晃了神。

秦知的那句「你知不知道江洵有多喜歡你。」驀地在腦海中響起。

秦知是在三年前國外的一次活動中和江洵認識的。

當時他們倆都是秀場的模特。

活動結束休息室里，他不小心看到了江洵的手機壁紙是我。

他同情心作祟，就勸江洵。

「你也喜歡宋然？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身邊不缺人的。」

他把我在圈子里花花公子的名聲全數說給江洵聽。

那天晚上我在國內接到過一個海外來電。

陌生的男聲帶著濃濃的醉意對我說：「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為什麼又不要我了？」

我以為是惡作劇，當時就掛了。

后來他又打過來幾次，并說自己是那晚的人。

我怕他纏著我，就對他說：「都是男人，一夜而已，你不會玩不起吧？」

「我不會喜歡你，別來煩我了。」

剎車聲將我從回憶里抽出來。

江洵靜靜地看著我，眼底的炙熱我沒法裝作看不見。

這種感覺很微妙。

我有點想逃，但又想把它藏起來。

想讓他，只屬于我。

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倉皇地把手從江洵手中抽出來。

他有些不高興，看著落空的手皺了皺眉，但一閃而過。

我們誰也沒有打破這份沉寂。

直到再次傳來嗡嗡的震動聲。

是宋哲遠。

不用想我都知道他是來算賬的。

接通。

他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宋然，是不是你在背后和江洵說了些什麼？

「我沒想到你放蕩沒分寸就算了，現在還做出對公司這麼不利的事。

「果然和你那個鄉下的媽一樣，就是上不了臺面。

「從今以后，我宋哲遠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以后你和宋家沒有一絲關系。」

15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直接掛了電話。

我望著黑掉的屏幕，臉色差到了極點。

心里說不出什麼滋味。

媽，你聽到了嗎？

這就是你到死都在愛著的男人。

他根本就不愛你。

也不愛你丟了半條命為他生下的孩子。

我預想過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可能會覺得輕松，覺得解脫。

萬萬沒想到的是，我會覺得難過。

這種情緒幾乎要將我吞噬，眼淚也隨之不受控制地滑落。

帶著涼意的溫度觸碰到臉龐，讓我的心緒回籠。

江洵滿眼心疼地看著我。

小心翼翼地幫我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