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池,你怎麼還在?」
他將手機熄了屏,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想和你談談。」
隱約知道他想和我說什麼。
我捏了捏拳,又頹然松開。
他應該是發現了,我今天表現得過于明顯了。
現在知道也好,不管他作出什麼回應,至少都能讓我從當下的狀態里脫身出來。
大不了,他換個人組 CP。
「你是不是……討厭我?」
「是,我喜歡你。」
幾乎是異口同聲,等我看清他眼底的震驚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4
我逃了。
逃回家才后悔,原本是可以解釋的,說自己只是在開玩笑,或者說入戲太深還沒出戲……
但我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直接捶死了自己的心意。
我滑坐在玄關,腦中不斷盤旋著怎麼辦怎麼辦。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將我思緒抽回,我看也不看直接接起,急得聲音都有些劈叉:
「付池,我今天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喜……」
電話那頭始終沉默,忽然傳來一聲咋舌。
我愣怔一瞬,看了眼屏幕,眼皮猛地一跳。
竟然是喬愈。
我的前男友。
「看到熱搜原本想提醒你別把自己演進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告白了。齊凈你和我分手了就這麼饑不擇食,瘋到對直男心動?」
不小心告白已經夠讓人抓狂了,此刻聽到他的聲音更覺得晦氣。
「我和別人告白關你什麼事。」
「小沒良心的,關心你有錯嗎?」
我懶得和他多費口舌:「掛了。」
「哎哎——明天我……」
看著屏幕上的通話結束,我呆滯了一會,他剛才是想說點什麼?
算了,不重要。
我默默翻出合同算違約金,噼里啪啦計算一通。
算了,還能撐。
第二天有個綜藝錄制,到了現場我才意識到昨晚喬愈想說的是他也會來。
他作為新晉流量小生,跑綜藝擴大知名度是很正常的事。
后臺這麼多人,他大大咧咧摟住了我的肩。
「嗚嗚被你掛電話難受了我一晚上。」
我嫌惡地扯開他的手,他又沒皮沒臉地將下巴支在我肩膀。
「喲,你那相好的來了。」
我立刻看向門口,付池剛剛摘下口罩,對上了我的視線,又看向粘在我身后的喬愈,然后直接轉過了頭。
心里瞬間就空空的。
「嘖,你們這 CP 還怎麼賣,錢難賺屎難吃啊……靠!」
猛地給了他一肘擊,我淡然地收回手:「你才吃屎。」
5
這個綜藝是談話加游戲,每個嘉賓都帶著自家的宣傳任務。
從業這兩年,我已經熟練地掌握了臺上臺下的開關,明明昨晚還因為和付池告白失眠了,一上臺依舊是元氣滿滿的樣子。
協作環節根據抽簽序號,小號可以優先挑選自己的搭檔,付池抽到了第一號。
我一如往常等著他選我,甚至在他念出名字前,就往他方向動了一步。
周圍人都習以為常地為我讓開了位置,攝像機已經準備好拍我被選中時的特寫。
氛圍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付池念出我的名字,大家就會開始起哄。
然后及時、精準地捕捉到了我臉上的驚愕和失落。
——他喊出了隊友的名字。
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清楚看到臺下許姐張大了嘴。
被喊到的隊友向我投來迷惑的眼神,主持人也出來大驚小怪:「欸——付池你認真的?」
付池聳肩:「我很像在開玩笑嗎?」
我感到了一絲難堪。
沒有誰是應該被誰選擇的。
臺本都沒寫他必須要選我。
只是我原以為,他不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上而已。
幾道有深意的視線交錯來交錯去,喬愈嘖了一聲。
「到我了到我了。」他大力拽了我一把,「齊凈你就過來吧你!」
被拽過去的那一瞬,我看到付池手抬了一下,又迅速放下。
很快,快到我甚至以為是我的錯覺。
錄制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喬愈情緒異常高漲,普通的小游戲被他玩得生死攸關般重要。
「賣力過頭了吧?」
暫停休息,工作人員在臺上忙著換布景,我不想回我和付池的休息室,便干脆跟著喬愈走。
「還不是看你情緒不高,想調動一下。」
我抹了一把臉,一直勉強自己表情不垮,肌肉都有點僵硬了。
喬愈從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咖啡拋給我。
我接過,是我曾經很愛的黑咖啡。
不由得有些懷念那些和喬愈一起擠出租屋,蹲試鏡機會跑通告的日子。
咖啡液還沒滑入喉嚨,就聽到喬愈一本正經地開口:
「齊凈,干脆我們復合吧。」
6
手忙腳亂擦去嘴角的咖啡,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喬愈依然笑著,只是感覺有些心事重重。
我和他是互相扶持的革命友誼,那段時間過于艱苦,依賴和信任變了質,萌生出了點異樣情愫,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并且那時的我們也確實需要一個對象,作為借口來推脫掉一些大老板不懷好意的邀約。
那個對象是男是女無所謂,只要真實存在就好。
我和喬愈的分開也很自然——我倆誰都不愿意做下面那個。
毫不夸張地講,如果把我和他上下綁一塊兒,地球上將誕生第一座螺旋永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