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凡呆站在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跑來陪錢依曉買書,就是為了不讓楚屹找到他……
“小白。”
躊躇間,耳畔傳來熟悉又陌生的溫柔女聲,白逸凡渾身猛震。
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那顆埋在胸膛里的心臟已經開始瘋狂跳動起來。
他不想見楚屹,被楚屹看到。
他不想見他母親,卻在被楚屹看到的時候又和其重逢。
就像是一只堅硬的蚌殼,被從天而降的重擊砸中,殼子寸寸碎裂,眼看就要被迫暴露-出柔軟的內里——
白逸凡握緊拳頭。
他告誡自己,此刻絕對不能失態,不管如何,那都是一個不要你的女人。
僅此而已。
白逸凡緩緩轉過身,抬眼看向女人。
女人臉上的表情從小心翼翼轉為驚喜,身體本能往前跨了兩步,在距離白逸凡約莫兩米的距離時又猛然頓住。
“真的……是你!”她驚嘆道。
“你看到誰了?”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走過來,看到白逸凡,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喲”聲道:“都這麼大了?!”
白逸凡一動不動地站在那。
“嘩啦”。
手里的書直直墜-落到了地上,堅硬的書脊正好砸在他的腳背上。
夏鞋單薄,疼痛令他眉頭不由一皺。
男人看到了,先是“嘖”了一聲,隨后往他這邊走過來,拖著聲調:“這麼不小心啊,書要被你摔壞了。”
那個瞬間,白逸凡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午夜。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審視的目光中帶著狠厲,厚唇咧開問他,半夜不睡覺在這躲貓貓呢?
看似隨口詢問,實則帶著濃濃嘲諷和責備。
那一晚是白逸凡人生的分水嶺。
在這之前,他擁有一個溫柔漂亮的母親,還有一個和善開朗的父親,雖然不算大富之家,卻也算得上人人羨艷。
而那晚之后,母親猝然的離開,父親長久的失意,還有如陰云般纏繞在他身邊,怎麼都揮不散的怨怒。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白逸凡曾反復反思,如果那一晚他沒有從房間里出去,沒有撞到不該撞到的場景,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不過很快,他就醒悟了。
他母親既然敢把情-人帶回家,自然是早已對這段婚姻,對父親和他沒有眷戀了。
他午夜不小心撞破的奸-情,不過是加速了這一段婚姻的破裂而已。
這個男人是他整個少年時光的噩夢,他用了很長的時間,終于從那一場噩夢里走出來。
而此刻,當噩夢再次降臨,他意識到自己根本一直都留在那里。
和十三歲一模一樣,男人走過來的時候,他明明可以躲開,或者自己去把掉在下面的書撿起來。
可雙手雙腳就是不聽使喚,除了呆站在那,他什麼都做不了。
男人已然站到他的面前,朝他咧開厚厚的嘴唇。
白逸凡臉如白紙,瘦削的身形隱隱晃動,就在這個瞬間,一只有力的手臂橫過來,攔住了男人的動作:“不用了,我來就好。”
同一時間,聲音主人的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臂。
掌心一如既往的炙熱,像是有一股熱流沿著兩人皮膚相貼之處涌過來,身體中的冰冷也淡去了不少。
本能讓他往楚屹那邊偏了偏身體。
楚屹眸光微動,在白逸凡靠過來的時候,也不動聲色的往他那一邊湊了一點。
許是心神完全被眼前人占據,白逸凡竟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小動作。
楚屹的存在感和白逸凡完全不同,臉上又“寫著大大的老子很不爽”,他對白逸凡的維護讓男人表情僵了一瞬,客氣地后退:“那你來吧。”
楚屹俯身下去,幫白逸凡將那本書撿了起來,放到他手里。
白逸凡接過,將其攥緊,聲音如他繃緊的臉一樣:“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女人雙唇動了動,同白逸凡相似的淡色雙眸里滿是哀痛之色,但眼下這種場合她也不知要說什麼去攔住自己的兒子,又擔心老公的反應,最后只得應了聲好。
白逸凡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
女人又叫住他,終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現在好嗎?”
白逸凡沒停步,繼續往前。
楚屹回過頭,看著女人那張和白逸凡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一時不忍道:“他挺好的。”
女人的目光在他略顯熟悉的眉眼上停留了一會,眼睛一亮:“你是楚屹?”
楚屹看著她:“我是。”
女人臉上的表情明顯輕松了一些,她垂眼,復又抬起:“謝謝你。”
楚屹點了點頭,不再停留,轉身跟上了白逸凡。
錢依曉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過來。
只要不瞎的人,基本都能看出來那個叫白逸凡“小白”的女人,是他-媽。
這對母親之間看起來十分生疏,不過這是白逸凡的家事,她不方便問。更重要的是楚屹來了!
本以為今天沒機會磕到cp了,沒想到“攻君”本人竟然找了過來,簡直不要太愛好不好!
白逸凡皺眉看著跟過來的楚屹,開門見山:“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他的聲音轉為凌厲,“你跟蹤我?”
鮮少看到白逸凡這麼有攻擊性,楚屹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我是那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