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祁柳不在期待人的拯救,他可以永遠一個人。
但祁柳不是個善良的人,他在高考結束,在舉報信里實名舉報那名不負責任的老師。
教育局也是嚴抓嚴打,學校給他的處罰很嚴重,但祁柳并沒有覺得很開心,只是把那句話還給他。
“老師,為什麼我不舉報別人,一定要舉報你呢?”
老師的目光怔然,看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恐懼,甚至因為這份恐懼而吐不出字來。
祁柳想,這位老師應該是想打他,罵他,因為他毀了他的職業。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讀研讀博,因為一個看不上的學生而被毀掉所有的付出。
確實很慘,但無需同情。
不過,老師沒有動手,他一瞬間蒼老了很多,眼里帶著復雜的情緒,可祁柳卻不愿意去猜。
人們總是預知傷害,卻在傷害實實在在打到對方脆弱的地方,然后被報復,覺得疼才會很愧疚。
祁柳感覺他的頭被誰按了幾下,動作很輕,這動作的含義不全是冒犯。
他從過去的夢里醒來,看著面前背著書包,眼里帶著銳利,下顎線鋒利的少年。
——是陸臨。
那個和他很像,經歷卻截然不同的少年。
祁柳下意識的用以前的自己去審視陸臨,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嗯?”
陸臨看他,并沒有覺得他這模樣可怕,“放學了,你睡了一節課,張老師說你在這樣睡下去,明天就不用來了。”
祁柳差點兒跳起來,他趕緊收拾書包,班級里大部分的桌堂里都空了,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
他愣住,低頭看看自己空無一物,有些歪掉的桌堂,嘴角翹了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收拾的。
祁柳愉快地笑起來,“哦哦,好的,收拾好了,班長我們走吧。”
他們兩個一起下樓,走出了教學樓,出校門后,祁柳就把校服脫下,把袖子系在腰間就跟裙子似的。
陸臨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怎麼了?”
祁柳注意陸臨的視線,他嘴角彎彎的看向陸臨。
陸臨思考了下,決定直白一些,“你今天心情不好,睡的不好嗎?”
祁柳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扯謊,“哦,是眼睛疼。”
陸臨收回視線,沒有再提問。
他知道從祁柳這或許問不出什麼,也許會讓祁柳的心情變得更壞了。
他們倆在校園門外,站了一會兒。
祁柳不說話,陸臨也一聲不吭,就沒有話題可聊。
十月份的日子,溫度基本就穩定在二十度左右。
等陸臨邁開腿要走,祁柳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看到少年鋒利眉眼的好奇,他陡然一驚。
他剛剛干了什麼?
居然主動去抓了人家的袖子,是不是要被誤會了?
陸臨停下腳步,“你眼睛還是不舒服嗎?”
“啊,嗯……”
祁柳干脆用這個蹩腳的借口繼續話題。
他有些憋屈,心臟狂跳的撞著心口,松開了那被捏出折痕校服寬大的袖子。
陸臨還是第一次看祁柳一戳一蹦達,說不出一句話的憋屈表情,他想,是不是因為明天考試太緊張了。
“不如去我家,我可以幫你補課。”
祁柳找不到剛剛那個舉動的接口,哼哼哈哈的答應。
等他到了陸家,坐在沙發上拘束時,才覺得后悔。
看祁柳上躥下跳鬧心的模樣,陸臨嘴角微微上揚,眼里帶著幾分笑意。
祁柳雙手合十,他左看看右看看,道,“班長,你家好大啊,等我爸媽回來了,下次你也來我家做客吧。
”
陸臨喝著水,應了祁柳這個約定。
他起身,眉眼好看,低頭注視著緊張的祁柳。
“嗯,那先進我房間,一起學習吧。”
“哦哦。”
兩個人上了樓,進入房間后,陸臨不經意的問,“你是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嗎?”
“當然,”祁柳緊張的都想啃手指,“也是第一次進同學房間,緊張也不奇怪吧。”
房間里安靜片刻。
祁柳把兩本筆記拿出,翻開讓陸臨給他講不懂的地方。
他語文和英語都不錯,唯獨理科差了些,不過有陸臨這個作弊神器,他的思路也不會有卡頓。
一路學到七八點,期間阿姨過來給他們送了繪福樓的糕點和飲料,直到九點多樓下才有動靜。
祁柳學的有些累,就趴在桌子上,下巴貼在胳膊,盯著認真學習的陸臨。
少年皮膚白皙,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更白了幾分,像一顆不染塵埃的珍珠。
白的透亮。
祁柳注意到陸臨的指尖不適應的顫了下,像是被這麼注視著抽搐,那適合接吻的薄唇也微微抿起。
本來他應該移開目光,讓對方放松些,可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想移開視線。
他語氣平靜,“班長,我今天心情確實不好,但剛剛忽然就好起來了。”
陸臨扭頭看他。
在四目相對時,祁柳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撇開一切不談,少年笑著時,目光明亮,燦若星辰,溫潤如玉,仿佛沒有鋒利,渾身都是軟的,很好接觸。
陸臨心臟狂跳了下,他審視的看著祁柳,“嗯,那你要感謝我。”
“唔~要不然一起過年?”
祁柳眨了眨眼,又滿血復活了,“我下次問問保安,小區里能不能放煙火。
”
本來只是做客的約定,現在又有過年的約定,一下就有兩個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