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佑很討厭這個地方,幾乎是被陳煜半抱著才走了過去,然后扶著墻壁,勉強支撐著身體。
柏笙一直在那守著,見著三人來,將方若衡拉到一邊,問:“要不要把家長叫過來?”
“不要。”宋知佑聽到了,執拗地搖頭:“不要叫宋弘。哥醒了也一定不想看到他。”
可如果沒醒呢?
而且宋知佑此時未滿十八,在法律上還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若到了要家屬簽字的環節,也很不好弄。
但此時此刻,沒人提出以上的兩個問題,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手術一切順利。
時間一點點向前移動,煎熬著眾人的心。
宋知佑一想到宋鳴竹待在里面,自己在目睹陳煜的死亡后,又有很大可能要目睹宋鳴竹的死,就痛得快不能呼吸。
可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鵝黃色羽絨服,扎著丸子頭的女生,怯怯地走了過來,看向他們:“請問,剛才跳樓的人是在這搶救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宋知佑轉頭,將女生打量了一遍。
女生大約二十左右的年紀,杏眼,帶了些嬰兒肥,架著一副透明的眼鏡。
是個沒見過的人。
“你是?”他啞聲問道。
“我叫安穗。”女生自報姓名后頓了頓,補上一句:“是他的朋友。”
宋知佑又看了她兩眼,沒回答,挪開了視線。
他不能確定這女生說的朋友二字是否準確,因為如果是朋友的話,應該會直呼名字,但如果不是,這人眼里的擔憂又不像作假,但他此時此刻也沒有的探究的心思,眼睛重新盯回了手術室。
陳煜安撫性地摟緊宋知佑的肩,沖安穗輕聲道:“我們現在也不清楚情況。
”
安穗點頭,表示明白,也不再多問,同他們一起等待著。
沒有人知道手術室里是個什麼情況,周圍人來人往,唯獨他們站在那,跟個發僵的人偶般,一動也不敢動。
唯獨柏笙中途到樓下去買了幾瓶運動功能飲料回來,擔心送進搶救的人還沒出來,自己這邊先倒了幾個。
宋知佑沒有胃口,搖搖頭,還是陳煜擰開蓋子將飲料放到他嘴邊,才勉強抿了抿。
“再多喝點。”陳煜的嗓子也啞啞地,擔憂地看了下時鐘,繼續勸道:“你嘴唇都快裂開了。”
宋知佑這才接過飲料,幾近呆滯地喝了兩口。
方若衡則發狠似的灌了幾口后,咬著牙齒,不解地說了句:“他怎麼……哎!”
接過飲料正向柏笙道謝的安穗聽到這話,朝方若衡看了過去。她按了按水瓶,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
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
剎那間,眾人一涌而上。
“我哥怎麼樣了?”宋知佑連忙問。
“搶救回來了,但還需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一晚上。”醫生說。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提著的心都暫且落了下來。
宋知佑雙手撐了撐臉,長長地舒了口氣。
“不過……”
醫生一句不過,令眾人心又提了起來。
陳煜問:“怎麼了?”
醫生看了看眼前這幾個年輕的面孔,最大的那個長卷頭發的也不過三十的模樣,于是問道:“家屬呢?”
“我。”宋知佑應道。
“大人呢?”醫生又問。
“都死了。”宋知佑說的認真:“我是他直系親弟弟,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就好。”
醫生一愣:“那……好吧。”
說話的間隙,宋鳴竹也被推了出來,身上插著儀器,閉著眼,就和睡著了一樣。
宋知佑心中一痛,跟著麻醉床跑了一陣后,就被執勤人員攔著不讓進了。
說目前不允許探望。
宋知佑只得仰著脖子,看著宋鳴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后,這才悻悻收回了目光。
他還得去找醫生確認詳細的情況,想到這,他收了收心情,同陳煜一起朝醫生辦公室走去。
其余幾人留在了重癥監護室外,長達一個多小時的等待,令所有人都癱坐在長椅上,像是經歷過長途跋涉般,一時都精疲力盡,無人說話。
仍是柏笙這個局外人最先恢復過來,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安穗,問:“你跟宋、躺在里面的人什麼關系?”
方若衡抬眸,也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她。
安穗很不習慣被人直視地感覺,躲閃著視線,沒回答,倒是小心翼翼地,低聲問了句:“他是不是叫、宋明珠?”
方若衡:“……”
宋鳴竹小時候確實有個外號叫明珠來著,但他本人不大喜歡,以前讀書時方若衡每每這麼叫他,都會被宋鳴竹打。
所以方若衡聽到這話,擰起眉,糾正道:“是宋鳴竹。”
“不、不好意思。”安穗鬧了個大紅臉:“我就聽過他說一次自己的名字,沒有聽清楚,對不起。”
方若衡聽著更疑惑了:“你們什麼朋友,才只聽過他喊一次自己的名字?”
安穗咬咬唇,說:“其實我跟他不是朋友,我、我是他的讀者。”
其實說讀者也不準確,更貼切的形容詞,可能是網友,或者,病友。
宋鳴竹在發第一篇有關他家庭情況的文章時安穗就被引起了共鳴,成為了他的第一個粉絲。然后二人就會時不時交流,分享下曾經,或者聊一下近況。
在認識宋鳴竹時,安穗就已經患有輕度的抑郁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