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少年的眼眸,哪怕周圍的螢火,天上的星星月亮,在他的心里,都不及少年的十分之一耀眼。
他的光,就是陳煜給的。
所以,
“我想追逐他,成為他。”
他們就這麼對視著,宋知佑沒忍住,說出了那句直達心底的秘密:
“還有,我好想他。”
咚。
在這一瞬間,陳煜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很重,泛起一陣漣漪和疼痛。
說完之后,宋知佑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一陣羞恥。
因為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梁敘,而是陳煜。
是他話里面的主人公,是那位他想追逐的哥哥。
而如今,他就這麼當著陳煜的面,將這些年的思念給說了出來。
天啊,他在做什麼?這和當眾表達愛意有何區別?
這一刻,宋知佑心亂如麻,只想立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訕笑一聲,自嘲:“可是我太笨了,根本做不到他那樣優秀。”
說罷,宋知佑就想往后走,卻沒想到這時陳煜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
陳煜的力道有些重,宋知佑心里一驚,登時不敢再動。
“不要這麼說自己。”陳煜認真道:“你不笨,你很好,所以你做自己就好了。”
他放柔了語調:“我想,你的哥哥也一定不愿看到你這樣,好嗎?”
宋知佑鼻尖一酸:“嗯。”
陳煜沒忍住,抬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
“真乖。”
……
長夜漫漫,宋知佑和陳煜回去后,都統一癱在了沙發上刷手機。
倒不是在玩,而是在借著這空余的時間刷題。
雖說高三是最難的一年,但高二這種預備役也好不到哪里去。
月考周考不定期抽考一個沒落,課上瘋狂趕進度,課后死命背考點,通通卷出新高度。
本就沒有睡覺,宋知佑也不敢做那些太費腦子的,一個勁地盯著物理基礎題刷。這一回月考物理難到逆天,成績怕是要在及格邊緣橫跳。
陳煜則在看《金榜題名——5年高考滿分作文》,對他這種純理科男來說,作文永遠是一道坎。
它雖然有一定得高分的套路和技巧,但他并不像理科公式,一套一個準,更多的還是得看當場發揮。為了讓自己的發揮穩定,他便會見縫插針地記一些范文。
記到不知道第幾篇時,陳煜忽地感覺肩膀一沉。
轉頭一看,宋知佑不知何時已經撐不住,睡著了。
手機還亮著屏,停留在刷題的界面。陳煜偏頭看了一會,嗯,倒是做對了。
只是偏頭時,小鄰居那毛絨絨的頭發總是會不自主地蹭到他的脖頸,弄得癢癢的。
陳煜深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將宋知佑放到沙發上。
此時外面的天空已經有些泛白,底下陸陸續續有人要上樓補覺,再過一會又會有新一批人過來。
想到這,陳煜連忙掏出自己的降噪耳機,一手托起宋知佑的臉,然后小心翼翼地將耳機戴進了他的耳蝸里。
安頓好宋知佑后,陳煜便下樓去找梁成峰,想說一下中午同宋知佑一起離開的事情。
剛出大門,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不遠處駛了進來。
陳煜沒想到這天還沒亮完全呢,就有人過來了,便有些好奇地停下腳步看看是誰。
結果沒想到,從車上下來的,竟是宋弘和宋鳴竹。
.
他們均穿著一身黑衣。只是宋鳴竹比陳煜高中時見到得要瘦了不少,衣服好像掛在他身上似的,風一吹,還能呼呼往里面灌風。
而且,他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頹喪感。
呂家弟弟跟宋弘寒暄了幾句后,拿了一套麻布衣過來,想讓宋鳴竹穿上。
宋鳴竹看了眼靈堂里的人,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宋弘皺起眉,有些不滿,但也礙著這麼多人在,也沒有說什麼。
倒是路過的呂家弟媳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呂莉生的好兒子哦,沒一個想為他送終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她的話令宋家父子都聽見了。宋弘沒有多大反應,倒是宋鳴竹忽地抬起頭:“宋知佑也在?”
呂家弟媳說:“對啊,在二樓睡覺呢。自己媽死了都能睡得這麼心安理得。”
宋弘聽到這話,冷笑一聲,隨后遞上自己的帛金。
宋鳴竹則扭頭往屋子這邊看去,正巧對上陳煜的目光,瞳孔一顫,定在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輕喃:“陳煜?”
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人聽到。但陳煜通過口型辨認了出來。
他沒有動,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發現梁敘跟自己長得很像之后,他就有想過萬一被以前相熟之人看見時,該怎麼辦。
那就是,什麼也不做。
因為真正的陳煜已經死了,現在只要等著梁成峰出來,叫自己的名字就行。
恰好,梁成峰這時從靈堂里面走了出來。
他也聽到了呂家弟媳與宋家父子的對話,目光在幾人面前掃過一邊后,沖宋弘說:“哎呀,原來你就是那位小同學的爹啊。”
他的出現實在有些突然,令宋弘一怔,堪堪維持著禮貌問:“是,怎麼了嗎?”
“牛,真牛。”梁成峰豎起大拇指,夸贊道:“你真會教,這小同學不僅在郡禮年紀前三,還參加了市奧數比賽,到時候不是清華北大隨他挑?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