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新班級的同學。”他聽到陳煜說:“也是沒想到能這麼巧。”
巧啥啊。
宋知佑心里嘟囔著,卻同時升起一股變扭的甜。
他此時已經反應過來,結合眼前這個大叔跟陳煜對話的前后語境,不難猜出——大叔要來參加呂莉的葬禮,卻正巧被陳煜聽到,便要求一同過來。
離上回跟陳煜分開不過幾小時,在如此緊湊的時間下,那這個大叔,應該就是陳煜現在的“父親”了。
思及此,宋知佑不由得多看了大叔兩眼,嗯,看著挺隨和,對應該煜哥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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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峰的確隨和,一直以來,他都不太管梁敘的生活和學習,任其自我發展。
比如現在,他也不會因為宋知佑是清北班的學生,就跟孩他媽一樣,抓著人問梁敘課堂表現如何,跟你們關系如何等等。
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笑著說:“那是真的巧,小同學住這啊?家在哪我稍你一程。”
宋知佑說:“沒,參加喪事。”
梁成峰挑眉,驚詫:“是呂莉嗎?我們也是去那。”
宋知佑看了眼陳煜,點頭:“嗯。”
“那一起吧。”梁成峰說:“雨正好停了。”
“嗯。”
雨停的真的很恰好。
因為陳煜的到來,宋知佑的心情也如現在的天氣一樣,從陰雨變成了多云。
梁成峰的車就停在馬路邊,走幾步就能到。但宋知佑還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陳煜從小賣部里出來,貼著他右手邊稍微往后一點的位置,一齊走過去。
車子緩緩開動,梁成峰忽地問:“小同學,你怎麼一個人來啊?呂莉是你親戚?”
“不是。”宋知佑說。
坐在前排的陳煜聽到這話,一愣,他抬眼,透過后視鏡看向了宋知佑。
二人對視,宋知佑的手不自覺捏住口袋里何淑月準備好的帛金。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媽沒時間,來替她送個禮。”
說完后,他便轉頭看向了窗外。
這是宋知佑頭一回避開陳煜的目光。
兩個知道真相的人相繼沉默著,唯有梁成峰惋惜的聲音在車窗響起:“這樣啊。小呂真的可惜了。”
宋知佑沒有接話。但梁成峰也許是覺得整個車廂太空,太沉默,竟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呂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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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莉是梁成峰的員工,三年前招的金牌銷售。
無論呂莉在宋知佑心中是何種形象,但在梁成峰這,絕對稱得上一句得力干將。
呂莉骨子里那種想要掙錢的欲望太過強烈,幾乎全年無休的在工作賺錢,梁成峰對此簡直是又喜又憂。
喜是呂莉真的為公司賺了不少,憂是來自于擔心,擔心她會不會有一天猝死在公司里。
結果誰又能想到,她真的死了。
但沒有是在工作上,而是酗酒過渡在大街上跟新男友吵架時突發心肌梗死。
這實在是太過突然,新男友也嚇懵了。急急忙忙將人送到醫院時,人已經涼了。
說到這,梁成峰話鋒一轉,來了段總結陳詞:“所以你們喝酒的話,要悠著點,別一上來就灌個幾瓶。”
陳煜提醒:“爸,我們還沒成年。”
梁成峰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又反應過來:“哦對,你把你喝酒的事給忘了。那什麼,小同學你也別喝啊。”
宋知佑應道:“嗯,不喝。”
……
呂莉的靈堂搭的并不大,三個披著麻布衣的男子坐在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打著字牌守夜。
還有一個岣嶁著身子的老太太站在靈堂前張望著,見著梁成峰的車過來,就急忙迎了上去。
“領導啊,”老太太神情悲痛,卻擠不出一滴眼淚:“我那苦命的孩兒喲,我都把她捧在心尖尖里頭,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啊。”
梁成峰安慰道:“節哀。”
說罷,便從包里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帛金,老太太急忙接過,捏了捏,眼里劃過一絲喜悅,隨后又哀嚎道:“那個喪良心的東西哦,把我女兒的命害了,卻連她的最后一眼都舍不得來看。”
梁成峰拍著她的肩,說:“別太難過了,來,咱們先進去坐著。”
老太太點頭,隨后看向站在車另一邊的陳煜和宋知佑,還有心思問:“這兩位是……”
梁成峰介紹:“這是梁敘,我兒子。”
陳煜:“奶奶好,您節哀。”
宋知佑上前一步,遞上帛金:“您好,我來替我媽媽遞個隨禮。”
沒有尊稱,也沒有眾人會說的節哀二字。
老太太接過帛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少年,總覺得在那見過。
這些年來,宋知佑的變化其實并不大,許是還沒長開,臉上還留著小時候的嬰兒肥。再加上那兩顆標志性的痣……
老太太蹙眉想了會,直到看見信封上的那行字:“何淑月及家人”時,猛地反應過來。
“你喊誰媽呢?!”
老太太忽地激動地拔高聲音,將梁成峰給嚇了一跳。
宋知佑沒動,陳煜卻在這一瞬間伸出手,想將他護在身后。
老太太睜圓了眼,指著靈堂沖宋知佑喊:“躺在那里面的,才是你媽媽!”
她的聲音驚動了坐在那邊打牌的男人,一齊朝這邊看了過來。
“不是。”宋知佑冷靜道:“當年她花十萬把我賣了時,就不是了。
”
“你……”
“你當年不還跟著他們一起分錢來著嗎?”
老太太瞬間梗住,她完全沒想到宋知佑會記得并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這還有別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