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里的英語聽力也放了三輪,暴雨依舊持續,沒有絲毫要減輕的意思。
“再拖下去,又只能吃菜葉兒了。”宋知佑小聲吐槽,隨后就發現不知是哪位校友,撐著一把黑色大傘飛速朝這邊實驗樓奔來。
校友的每步都邁得很大,很用力,濺起一朵朵小水花兒。
宋知佑還以為他是趕去實驗室的,急忙向旁邊挪了一步,結果沒想到,黑色大傘直接里立到了他的跟前。
校友比他高了半個頭,一把傘擋了大半張臉。
宋知佑猝不及防,向后一退:“你……”
話才剛開口,黑色的大傘就往旁一傾,露出了那張他怎麼也不會忘記的面孔。
與此同時,瓢潑大雨卻好似發泄夠了,開始逐漸變小。
這雨落得迅猛,卻也止得突然。
陳煜收傘的功夫,烏云悄然散去,轉為一陣綿延的雨。
宋知佑看著陳煜,等候著他的下文。
沒有了最初相見時那般的排斥和敵意,也沒有了在樓梯間時的期盼與緊張。只靜靜看著,如一個陌生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那麼一瞬間,他屏住了呼吸,反復告誡自己:這是梁敘。
陳煜也看著宋知佑,克制又隱忍:“不會再打雷了。”
前一秒還黑沉的天空,卻在陳煜到來之際,從烏云之中,破開了一道金燦的光。
宋知佑瞧了一眼:“嗯,然后呢?”
陳煜說:“但還在下雨,我送你去食堂吧。”
“不用。”宋知佑拒絕得極其干脆。
“你的腳還傷著,不能沾到水。”陳煜說。
“不用。”宋知佑仍舊拒絕。
“你這傷,畢竟和我也有關系。”陳煜繼續,只要他想,總能找到各種切入的理由。
可宋知佑面不改色、無動于衷。
他早已聽慣了梁敘的各個借口,那句“不用”二字都再次轉到了嘴邊,就見喬云帆噔噔噔從樓上跑了下來。
“哎喲,蔣老師可真能叨……叨。”喬云帆下到最后一層時也看見了陳煜,最后一個字都用上了氣音。他眨了眨眼,試探地沖人喊了一句:“梁敘?”
“你好。”陳煜回道。
喬云帆震驚。雖知道梁敘失憶變禮貌了,當真真聽見人沖自己喊你好時,心里還是感到十分的違和。
他的嘴張了合,合了張,一時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
倒是宋知佑不咸不淡地說了句:“來了就走吧。”
喬云帆如夢初醒:“誒,好。”
隨后,宋知佑看向陳煜:“你送的藥已經抵消了。”
宋知佑意有所指,陳煜也了聽出來小鄰居是在說,既然已經相抵,那我倆以后就再也沒有關系。
于是他停在了原地,沒有再向前。
宋知佑走到食堂時雨已經停了下來,喬云帆實在憋不住了,回頭見著人沒跟來,連聲感慨:“這這這,簡直就是兩個人啊,原來失憶還有讓人變順眼的功能。”
“嗯。”
“那你說——”喬云帆突然想到個事:“他學的那些知識還在嗎?明天就是摸底考了誒。”
果然,清北班的學生,最關心的還是每一場即將到來的考試。
宋知佑不假思索:“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也沒什麼差吧。”
“嗯。”喬云帆認真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
……
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確實沒什麼差別,因為每一回都是梁敘和許隆輪著坐。
郡禮中學大多成績都很好,哪怕提高九班也有不少認真讀書的同學,于是梁敘和許隆這種不把學習放心上的異類,根本不可能靠運氣超過實力。
他們再掙扎,再天靈靈地靈靈。最高也就倒數第五。
而這五人,基本都是跟梁敘關系不錯的不讀書小團體。
摸底考也是跟著上次學習的排名來的,陳煜看著自己的位置,以及坐在身后的許隆,頓時了然。
試卷逐步從前排發了下來,陳煜看著眼前熟悉的題目,有兩個更重要的,與學習無關的,思索整夜未果的問題擺到了他的眼前。
一是他曾經只注意過成績的上限,從未關心過重點中學的倒數第一應該是怎樣的分數。
二是提高九班里老師的進度偏慢,如果繼續待在這里,直到高考都很難重新達到自己最初的成績。
陳煜在是否要維持梁敘成績和現狀這件事情思酌了很久,最后還是決定——不。
他不是演員,無法演繹另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人的人生,也無法繼續之前那種整日插科打諢的生活。
既然下定過決心,要替梁敘好好照顧父母,盡他無法再盡的職責,那就要比之前更努力些,才不算愧對這個身份。
考場的時鐘轉了一半,身后的許隆已經開始悄摸催促,問是否要交卷,而陳煜才停止一直在轉筆的手,開始書寫自己的姓名。
他還是決定先保守一點,在高二這一年,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月考慢慢把成績循序漸進的磨上去,等到下一個分班考,再沖進清北班。
所以,150分的數學,控個80分,應該很低了吧。
第8章 字跡
摸底考結束后正巧迎來了周末,為了盡快把試卷批閱出來,學校破天荒的放了一天假。
但宋知佑仍舊沒有休息,他起了個大早,往教學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