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段時日，大長老都在為陸師妹的傷勢而奔波焦慮，宗內事務都扔到一旁，根本沒心思理會，這樣的態度同樣也落在宗內其他弟子眼里，大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感覺。

再加上身為大師兄的周璟總是忙于外宗事宜，哪有時間管內宗之事。

內宗弟子即便沒說什麼言語，可內心還是惴惴不安。

誰都知道以宗主那般模樣，定然不會有所好轉。

至于究竟會在何時撒手人寰，倒不是他們身為弟子所能揣測。

整個宗內都有種風雨飄搖之感。

此時能以大長老之意來傳喚大師兄，頓時讓他們心中升起兩方終于要開始著手管理宗內事宜的心思。

周璟察覺到宗內弟子的那份感想，同時心里也明白大長老喚自己前去的初衷，其中最不好的想法便是陸師妹的傷勢情況……

可在這段時日里，江宇師弟都待在他身邊幫忙，若是陸師妹那邊有什麼傷勢惡化，對方會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迄今為止，江宇都沒在他面前再談及過陸師妹的事宜。

難道是當初大長老因此警告過江宇，才會讓那情竇初開的少年，對曾經有所好感的對象，變得如此避諱？

這樣的情況下，周璟只能和凌霄用眼神告別，隨后再跟著帶路的弟子走向大長老所在的地方。

在去往的路上，他注意到這個方向并不是大長老的院子，也不是陸師妹所居住的院落，是弟子常去打坐靜修的后山。

周璟只是聽聞過有這樣的地方，可從來沒來此打坐過，對這里的山路并不了解，只能跟著帶路的弟子往前走。

穿過眼前的小片樹林，他看到坐在一塊巨石上打坐調息的人，多日未見的大長老，頭發竟變成全白。

這刻周璟竟察覺到從大長老身上流露而出的頹然氣息，就像是此人命不久矣般。

周璟阻止了前面帶路的弟子要上前打擾的舉動，緩緩走到大長老身邊，又在旁邊的石頭處坐下。

即便離得這般近，都沒驚擾到大長老，足以說明這人的精氣神在不斷走下坡路，甚至可能都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此時的不打擾，也是給對方短暫的安寧。

想想這位老人這段時間的經歷，友人的昏睡及愛女受傷昏迷，如此接連而來的打擊，足以摧毀這人一半的心力。

林間的靜謐在此時此刻顯得恰到好處，大長老悠然轉醒，抬頭看天之時，視線出現了些許恍惚，在心里不免感嘆自己終是老了呀。

就在這方輕嘆之時，大長老側頭看到坐在旁邊石頭上的周璟，表情難免有些錯愕，不禁出聲道：“周小子，你怎麼在這？”

聽見這樣的疑問，周璟不著痕跡地看向大長老那張疑惑的臉，很快想明白了——

這是老年癡呆的前兆。

對自己曾經說過、做過的事都不記得了。

萬萬沒想到，一心修仙問道的人也會出現這樣的病癥。

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大長老真的命不久矣？

同時周璟并不認為大長老是個內心脆弱的人，否則也不會活到這把歲數。

長輩不曾察覺的事，身為晚輩自然是要出聲提醒才對。

“是大長老喚我前來。”周璟輕聲說道，表現出一幅并沒察覺到任何異樣的模樣。

倒是大長老聽見這樣的話音，卻是短暫的愣住，也察覺到身邊這位晚輩的體貼。

可他現在都是半截身體，不對……現在是要埋進土里的人了，當然能更加坦然接受死這件事。

大長老比任何人都知道人走茶涼的道理，只是想到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霜兒，心里難免升起生的渴望。

要是他離開了，還不知誰能照顧得了。

在這般想法之下，大長老的視線帶著別樣深意落在周璟身上。

即便無法讓這人當自己家的女婿，可要是倚老賣老，是不是就能得到對方的承諾呢？

再加上陸家所有產業，應是不成問題。

光是看到大長老絲毫沒遮掩的算計神情，周璟就知道這個老狐貍絕對沒在賣什麼好藥。

再聯想到對方身體狀況，能激起對方這般撥盤算計的心思，恐怕也只有那個還處在昏迷狀態的陸師妹。

真是難為如此的慈父心思。

想通這nan風dui佳病灶，他又開始在想自己身上有什麼破局的東西。

兩人就這樣各有所想的看著彼此，隨后同時出聲——

“周小子……”

“大長老……”

就這樣引起了短暫沉默，大長老吹胡子瞪眼似的看向周璟，已經決心豁出去臉皮，直言道：“我是長輩，我先說。”

周璟無法，只能抬抬手，示意讓對方先說。

或許是有多次被拒絕的前景，大長老即便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有足夠的厚臉皮面對那雙真摯關切的眼睛。

大長老微微別開頭，出聲說道：“我知你現在已有道侶，和霜兒之間……也算是有這麼多年的同門情誼，雖然她性子有些……頑劣霸道，但還是個好孩子，需得多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