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拐角處,往里面看去。
醉鳳真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男人背對著杜清遠,正指著醉鳳對著他拳打腳踢。
“今年的酒王應該是李員外!誰允許你擅自做的決定?誰給你的膽子!”
醉鳳倒在地上,擦拭著嘴角的血跡,臉上是他慣有的冷淡。
“李員外的酒像摻了水的花雕,他是酒王很難服眾,你收了他的銀子,你何不自己去宣布。”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男人提了起來。
“你還真將自己當成酒仙了?你不過是個工具!主人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別忘了這些年你靠著誰活著!”
“很遺憾,我不是個聽話的工具。”他木訥的看著他,話語淡淡。
這副模樣徹底的惹怒了男人,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醉鳳并不掙扎,雙手無力的垂落慢慢的閉上眼睛。
終于能解脫了,只可惜沒能等到他。
忽地,男人松開手,醉鳳摔在地上,手腕被人抓住。
“跟我走。”
杜清遠拉著醉鳳朝外跑去,他那枚銀針控制不了他太久,得乘著他能動彈之前帶著醉鳳離開。
吹了一聲口哨,在外等候的熊震天聽到暗號帶著人沖了進來。
出了斗酒會館,上了馬車,熊叔親自駕馬車。
“你還好嗎?”杜清遠看向醉鳳。
醉鳳坐在杜清遠身側,一副驚詫不已的摸樣。
“你是誰?”
既然來這里是有求于醉鳳,杜清遠并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我叫杜清遠。”
醉鳳瞪大了眼睛,眸光閃爍著,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原來是你……”
這聲音透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酸澀。
就在他們的馬車行駛出去不久,被銀針控制住的男人恢復了行動,拔下肩膀上的銀針,惡狠狠的看向外面。
“來人,去追!”
一群白衣侍從沖出會館,順著車轱轆印跡追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們的馬車在一處山林的小木屋前停下。
這是熊震天找到了一處還算偏僻的地方,作為他們暫時的躲避場所。
“你認識我?”杜清遠詫異的看向他。
醉鳳苦笑。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
他看向窗外,蒼白的唇一張一和。
“你認識他吧。”
“你指的是小夜?”
醉鳳喃喃著。“小夜,原來你是這麼稱呼他的。”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杜清遠點頭。
醉鳳垂目看著自己的手。
“三年前,淵觀城醉仙樓,身為酒仙我常去品酒,對于酒自幼我便受過專門的調教,那一日,我看到了一個孩子,他定下包間獨自飲酒,我好奇為何一個孩子會獨自一人來喝酒,鬼使神差的過去與他攀談……”
他自稱小爺,說他和他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他花了大價錢將他從會館里‘包養’出來。
酒仙不是小倌不會做陪酒的事情,他本以為館主會拒絕,卻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讓館主答應了他。
后來,他發現他的身份并不簡單,就算館主見了都懼怕。
他喜歡抱著醉鳳,他說醉鳳的懷抱很溫暖,身上的味道很香,很熟悉,他從不做出格的事情。
有時候,他安靜的像個缺愛的孩子惹人心疼。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自己,他自小便被送到會館,從眾多的孩子中被挑選出來成為酒仙。
失去自由他有很多事情不能做,甚至不能隨意的吃東西,就算吃食物,也只能吃會館給他的藥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已忘了什麼是活著。
而那個自稱是小爺的人,卻讓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
哪怕明明知道在他的眼里,他不過是另外一個人。
而那個人,叫杜清遠。
他常常自言自語,說清遠好傻,說什麼都相信,稍微騙一下就心軟得不行。
每每說起他總笑,笑著笑著不說話,又開始喝酒。
他喜歡靠在他身上,嗅著他身上的酒味,說能醉人。
有時候,他會說起自己的事情,家族,大哥,父親,母親,一些他聽不懂,卻聽上去十分難過的事情。
醉鳳似乎成為了他的傾訴說話的對象。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他說要離開,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臨走交給了我一樣東西,他說若他能回來就來取,不能回來就交給一個叫做杜清遠的人。”
杜清遠緊攥著拳頭,心情沉重。
“能否將那樣東西拿給我看看。”
“我放在我的府邸,你隨我去取。”
杜清遠站起來。“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熊震天推門而入,看向杜清遠。
“少爺,他們的人追來了,得趕緊走!”
杜清遠抓住醉鳳的胳膊,醉鳳搖頭。
“我不走,你去吧,他們要抓的人是我。”
“不行……”
陽光落在他身上,他單薄得像是一朵即將被風吹走的蒲公英。
“我這輩子任由人擺布,從未做過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一次我想做我自己,請你成全我。”
杜清遠抿著唇,轉身。
“保重。”
他們催動馬匹離開了茅屋。
淵觀城的館主是將他養大的人,在醉鳳只有三四歲的時候被他帶回去,他和其余孩子一同被關在一間狹小漆黑的酒窖里。
他會讓人給他們灌酒,最后能堅持下來的便是酒仙,那種看著身邊的人受盡折磨一個接著一個死去的痛苦,如同噩夢一般折磨了他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