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余瞪大了眸子,頓覺自己像是被涼水從頭潑到了腳,再看從容走來的男人,他震驚不已。
“你是,齊王趙瑜?!”
他不是正被皇上囚禁在九重地牢之下嗎。
“我敗了。”
不是敗給杜清遠的‘欺騙’而是敗給了他自己。
他太過自信,以為墨塵不過一個初出茅廬沒上過戰場的毛頭小兒。
從開始到現在,他都從不看重他,他忌憚的至始至終都是武王留下的北嶼軍。
他敗就敗在,看輕了墨塵。
城門打開,墨塵騎馬進城,無一人阻擋。
兩個半月前,皇帝讓他前來擊退青羽國兵馬,他毫不猶豫的答應。
所有人,包括杜清遠都認為他在送死。
實則,墨塵一開始的目的便是營救被困青羽國的趙瑜。
一邊假裝陷入困境,一邊派出白卓帶領黑雪閣的死士前往青羽國都城。
墨塵并不忌憚皇帝在南城的所作所為,也不畏懼在沒有棉服御寒情況下的劣勢。
他之所以如此被動,便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墨塵走投無路,令他們認為北嶼軍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如此,他便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涼城,卻沒有人發現,暗地里,十萬大軍正悄無聲息的潛入了青羽國,與營救趙瑜的黑雪閣死士會合。
“齊王來得不早也不晚。”
墨塵聲音淡淡,殺意內斂,一雙黑眸如幽冥鬼火冷意森森。
趙瑜抱著手臂,滿目欣賞。
“按照輩分,你得稱呼本王一句王叔。”
墨塵隨手一丟,趙瑜抬手抓住,攤開手心,正是他送給墨塵的兵符。
“這里交給你。”
語畢,墨塵飛身一躍,上了城樓,揪住穆余。
“杜清遠,在哪!”
對上墨塵冷意無波殺氣內斂的黑眸,自認殺敵無數,膽大如斗的穆余心頭劇顫。
額前一滴汗珠滴落,這一刻,他忽然理解,解甲歸田的老父親,忽然找到他并讓他別過來與他對戰的用意。
他不是他的對手,論心機,手段,和實力戰略他都遠超過他。
可怕的男人。
更可怕的是,他還如此年輕。
難怪南楚國皇帝這般忌憚,不惜割讓城池也要殺他。
“他在哪!”男人一聲怒吼,顯然失去了耐心。
墨塵滿眼血絲,周身戾氣,從心底深處,他對杜清遠仍存在懷疑。
他放任他離開,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背叛他。
畢竟,他親口說出,他不愛他那番話。
若不愛,他留在他身邊又是為什麼?
這不得不讓他重新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將棉服送來,是誠心實意,還是別有目的!
畢竟有了棉服他便能繼續在這戰下去,無休止的耗費兵力。
他是真的在幫他,還是被皇帝利用?
或者說,他一開始便只是在他面前演戲!
墨塵心中有太多的不確信。
當杜清遠提出要前來咸安城說服穆余退兵的那句話之后。
墨塵便起了疑心。
杜清遠之所以能如此順利,是他故意將吩咐人放他走的,否則他豈能出得了城池?
這……是他對杜清遠最后的試探。
也是他給自己,僅有的機會。
聽墨塵問起這個,穆余疑惑。
“難道,不是你們串通好,要坑騙本將軍?”
“你說什麼?”墨塵瞇著眼睛。
穆余冷笑。“不愧是夫妻,一個白臉勸和,一個黑臉殺入城池。”
“勸和?”墨塵眸里微不可察的閃過一抹光亮。
“你說,他是來勸和的?”
“何止是勸和,還將我與你的命運拉扯在一起,恐嚇本將軍說什麼若你死了我也會死,拉扯出一大串陰謀,攪得本將軍草木皆兵。”
墨塵揚起唇,忽然笑出聲來,這笑聲越來越大。
心中積壓的烏云,隨著這笑聲漸漸的潰散開來。
他沒有背叛他!
“他在哪。”
為他做了這麼多,他不信他不愛他,他不過口是心非罷了。
“三日前,他便離開了。”穆余說道。
“什麼!”
墨塵臉上的笑僵住。
“他去了何處!”
“我被他說服,答應與你和談,之后他便離開了咸安城,難道這不是你們事先商量好的?”穆余冷哼一聲。
“此種手段,為人不齒!我雖敗仗,也是你們使詐!”
墨塵怔住,杜清遠三日前就離開了咸安城?
三日,整整三日,他去了哪里!
眸子一轉看向不遠處,墨塵飛身一躍,跳下城樓。
……
正躲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的林軍卓滿臉疑惑。
“出了什麼事,怎麼就不戰了?”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只見黑影一閃,本躲藏在雪堆里的林軍卓被一掌擊飛出去。
“噗。”一口鮮血吐在雪地上。
“他在哪!”
鋒利的劍抵在他的脖頸上,抬眸便對上男人冷冽如霜的眼眸。
“墨……墨王,我我……”
墨塵眸子一凜,手中劍光一閃林軍卓的一條胳膊落地,鮮血濺了一地。
林軍卓低頭看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傷口,迅速的點住穴道止住鮮血,再抬眸,便見墨塵持著染血的劍,步步走來。
“他在哪。”
林軍卓汗如雨下,他哪里知道杜清遠去了哪里,這幾日他一直盯著墨塵。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墨塵持著劍的手一轉。
林軍卓驚嚇之下大喊。
“前日我在涼城三里之外的雪地里發現了成片的紅色花瓣,和空無一人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