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杜清遠身子僵住。
“難道他想!”
喉結滾動著,杜清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以他對趙懿的了解,這個時候將他擄來的目的,只有一個!
前段日子,馮君七將他擄走,并讓冒牌貨偽裝成他刺殺墨塵,以墨塵的個性絕不會善罷甘休,馮君七必定已經吃了虧。
這個時候,若自己不見了,那麼墨塵唯一想到的人,便是馮君七。
墨塵務必會和馮君七對上,二人形同水火,爭得你死我活,趙懿便坐收漁翁。
瞞天過海,栽贓嫁禍,一石二鳥!
好手段!
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這不是他的衣裳,難道,他想……
“清遠!清遠!!”
墨塵在樹林中尋找杜清遠,他運轉輕功在樹枝間騰挪跳躍,天色漸漸暗下,他眸光犀利,不放過任何地方。
“按理說,他們走沒多久,應當能找到才是,怎會不見了!”
墨塵心中不安,以馮君七狠厲的手段,必定會對他的人動手,而在墨塵身邊,最好動手的人,便是杜清遠。
偏偏這個時候,他偷跑出了王府!
“王爺!”
黑衣衛閃身出現在他身側。
“找到了。”
“在哪!”
黑衣衛指向另外一處山脈。
墨塵運轉輕功飛身而去。
待將他找到,回去了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一頓,身為王妃到處跑給他添麻煩。
他就不該聽信老策的,就應當強制占有,讓他認清現實,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煩躁,焦急,擔憂,充斥心間。
重重情緒交雜,滿腦子都喧囂著要給他好看。
風驟停,樹葉搖晃著靜止,墨塵立在樹下,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男人,心,驟然縮緊。
“他……是何人?”
黑衣衛不忍去看,聲音細不可聞。
“看衣著……是王妃出門時所穿的樣式,他應當是……”
還不待他說完,墨塵撥開黑衣衛快步走上前,卻因走得太急絆到石塊搖晃著差點摔倒。
他臨近他,望著那血肉模糊的臉,黑眸顫動,目光下移,落在他腰間的荷包時,墨塵的心咯噔一下。
伸手,將他腰間的荷包摘下,手指摩挲著上面的花樣,這是杜清遠隨身所戴的荷包。
墨塵捂著胸口,滿目血紅。
“是什麼人干的。”
他聲音冰冷,似是在這一刻,寒冬驟降,風霜漫天,這世上再無光芒,唯有冰冷的黑暗,籠罩了所有。
“地上留有箭支,是侯府的弩箭。”
“馮君七。”
墨塵緊攥著荷包,整個人在黑暗中,一雙眸子,如地獄幽暗深處爬出的嗜血修羅,赤紅一片。
“即刻帶兵殺入侯府。”
……
楓葉山莊,議事廳,周銳安取下信鴿上綁著的字條,一拱手,看向立在窗口的男人,笑道:
“墨塵果然上當了,現在正趕赴南城,準備和馮君七魚死網破。”
趙懿接過字條看了一眼,丟入爐火里燒盡。
“只等他們兩敗俱傷,軍部和北嶼軍將都被我掌管在手。”
周銳安弓著腰,小心的看向趙懿。
“恕屬下直言,杜清遠已經毫無價值,為何主人還要找人偽裝成杜清遠被殺的樣子,何不干脆直接殺了,免得讓墨塵識破。”
趙懿一個眼神,陰冷寒烈,似是方才還意氣風發笑意冉冉的男人,只不過是幻覺罷了。
“這并不是你該打聽的事情,退下。”
周銳安低著頭。“……是”
出了議事廳,周銳安沉著臉,主人從來不會做這種多余的事情,定時杜清遠迷惑!
與此同時……
楓葉山莊的某處小院里,杜清遠被關在房中,心中忐忑不安。
一方面,他有了一些猜測,卻奈何被關在這里什麼都做不了。
腳步聲響起,杜清遠迎了上去,房門打開,是趙懿。
此刻天色暗下,他立在門口手里提著一盞燈,半束的發絲垂落在胸口繡金龍的絳紫長袍上,一貫的風度翩翩。
“杜公子可否與我一同用膳。”他伸出手。
杜清遠看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前世的他,戰戰兢兢二十年,他從未正眼看過他一眼,而今,他卻伸手邀請他一同用膳。
若前世,他必定感激涕零,甚至會磕頭跪恩,并牢記這份恩德,更加努力為他賣命。
而今,對上他溫和的笑,和禮貌的邀請,杜清遠卻已毫無波瀾。
“三皇子邀請,我怎能拒絕。”
朝外走去,卻并理會他伸出來的手。
趙懿若有所思的看著杜清遠的背影。
越難馴服的馬越有馴服價值,他有的是時間,讓他成為他的人。
杜清遠走在前往大廳的路上,手里提著燈籠,四周漆黑,隱約能看到院子的輪廓。
楓葉山莊,是趙懿私建的宅邸,當年他曾經跟著趙懿來過幾次,若他記得沒錯,在這后面,有一道小門,直通向后山。
“在看什麼?”
男人溫潤的聲音響起,杜清遠收回目光。
“這院子看著還不錯。”
“你喜歡?”
燈籠微弱的火光落在他的側臉,溫和的勾勒著高挺的鼻翼,睫毛如蒲扇一般鍍著一層橘紅,唇瓣潤澤飽滿,眸里透著暖色。
“住在山林里與世隔絕,乃我心向往。”
趙懿眸子閃了閃,“你若喜歡,這里便是你的。
”
杜清遠嗤笑。“三皇子收買人的成本,越來越大了。”
趙懿定定的看著他。“若對象是你,就值得。”
杜清遠怔住。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