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杜清遠吩咐他做事,他只做不問,這一點,杜清遠很喜歡。
因此,這一次杜清遠才叫他與他一同前去峰巒寺。
峰巒寺在南城外峰巒寺的山頂,想要登上峰巒寺,首先得坐馬車行駛半個時辰,再順著石梯登上峰頂才可抵達。
昨夜杜清遠心中記著事情,幾乎一夜無眠,馬車搖搖晃晃的起了睡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睡半醒之時,記憶起了前世的往事。
他當上丞相,讓爹娘收拾東西和他搬到丞相府去,娘在收拾舊物的時候捧著一身嬰兒的小衣裳。
“有件事情,是時候告訴你了。”
“什麼事?”
“這些年你孝敬娘,敬重你爹,又當上了丞相,爹和娘很為你開心,可是爹和娘不是……”
“磨磨蹭蹭的怎麼還沒收拾好。”
杜敘則闖入進來,奪過那身小衣服丟到了火盆里。
“這些東西,早該燒了。”
火將那件小衣裳燒沒了,娘不知何故忽然放聲哭泣,因為此事,足足一月沒有和爹說過一句話。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罷了,卻莫名的記憶了起來。
“到了。”
刑晝勒住韁繩,看向靠在馬車里睡著的杜清遠,伸出手想推他一下,卻見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陽光照耀在他的臉上,那雙茶色的瞳眸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讓刑晝震驚的呆住。
“我們到了嗎?”
杜清遠揉了揉眼睛,似是方才那一抹奪目只是幻覺,眸色又恢復成了深邃的茶色。
刑晝眼里有什麼一閃而逝。
“到這里,需要步行上去。”
杜清遠跳下馬車,看向那高聳入云的石梯,邁腳朝上走去。
與此同時,峰巒寺煙火繚繞的寺廟中,一位老僧跪坐于佛前,靜心打坐,時不時的敲響木魚。
忽地,老僧停下敲木魚的動作。
黑袍男入寺廟,漆黑的面具下狹長的眸子定定的落在老僧的身上。
“空叔叔,這麼多年沒見,您還好嗎?”
老僧閉上眼睛,接著敲木魚。
“藍千詭回來了。”
木魚的聲音咚咚咚的響,毫無波動。
男人抬眸望著面前的古佛。
“墨塵不明白,這些年空叔叔對著佛祖跪拜,都在念著什麼。”
“贖罪。”老僧看著手中的木魚,表情木訥。
“滿身罪孽無處安身,唯有佛祖能收留我這有罪之人。”
“空叔叔若有罪,這些年也早已洗凈,何必執著過去,還請隨墨塵出山吧。”
墨塵躬身一叩。
“你走吧。”
老僧接著敲木魚,毫無所動。
墨塵目光復雜,這位老僧是當年和武王一同打天下的大將軍,是他帶著北嶼軍殺出威震天下的名聲,卻不知因為何事,在十七年前剃度出家。
武王曾經帶墨塵來過幾次。
也曾勸說他下山。
他每一次所給的答復盡是相同。
他要贖罪。
這一次,墨塵前往這里,是想請他出山,與他一同前去齊玉山阻止藍千詭,若讓他當上盟主,江湖上將會掀起血雨腥風,而朝堂也必定會被他攪得一團亂。
這并非父王所愿。
說起來,藍千詭墮落至此,墨塵也有責任。
如今要債的來了,他自然不能躲著不出來。
杜清遠脖子上的印記,便是他下的戰帖。
咚咚咚的木魚聲回蕩,老僧頑固,不愿與他下山。
墨塵并不勉強,拱手一揖。
“空叔叔,有時間墨塵會來看你。”
說完,轉身離開,卻在剛邁出寺廟的一瞬,老僧的聲音沉沉的響起。
“孽緣,孽緣……”
……
出了峰巒寺墨塵不再耽擱,既然他不肯出山,那麼此次盟主大會便只能再想辦法。
正準備下山有黑衣衛匆匆上前,躬身道:
“主人,黑雪閣傳來消息,請您過目。”
墨塵接過字條,看了片刻臉色一變。
杜清遠前去黑雪閣?
“他去黑雪閣是去購買情報,詢問了什麼?”
送信的黑衣衛搖頭。“白卓并未說清,想來并非什麼大事。”
墨塵并未放在心上,他要去黑雪閣查探什麼,就讓他去吧,想起昨日,他皺著眉頭。
晾他幾日也好,省得他以為他墨塵非他不可了。
“王爺不回去看看?”黑衣衛問道。
“不回。”
剛邁出腳,送信的老鷹飛來,黑衣衛取下信。
“是王府傳來的消息。”
墨塵接過只一眼,瞳眸驟然縮緊。
“杜清遠不在王府!還出了南城!”
還不待黑衣衛反應,墨塵飛身一躍運轉輕功迅速的朝山下走去。
一陣疾風掠過,杜清遠險些被吹下石梯,好在刑晝抓住他的手,才穩住了身形。
看了一眼萬里無云的天空。
“哪里來的風,這麼大。”
再看上方,明明看著近在咫尺,可他卻覺得已經走了許久。
擦了把額前的汗,咬咬牙,接著走。
不多時,總算抵達了峰巒寺的門口。
坐在石階上擦了把額前的汗,望著頭頂炙熱的陽光。
“這地方也未免太高了些。”
只等汗涼了,杜清遠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和儀容,朝寺廟走去。
這是一間古樸的寺廟,經歷了風吹雨打的洗禮,梁柱上都留有風吹雨洗的痕跡,地面擦的很干凈,門前的佛像一塵不染。
杜清遠兩手合十一揖,走了進去。
寺廟的大佛前,一位老僧正背對著他念經,當他邁入寺廟的時候,老僧停止了敲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