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張邵回來,理所當然地牽著邱澤天手,跟眾人分享自己在北海當修車工學徒的事情,辛苦是辛苦,但也算得上是別樣體驗。他只字不提兩人不愉快的過程。
邱澤天心里涌起愧疚,耷拉腦袋不敢面對張邵一桌朋友。
“你是要多練練,現在回來了,每天最好運動運動。”林山鈺毫不客氣揭短:“你那體力真不行。想起去年我們一起爬山,那次!我們差點要輪流背你下來!”
笑聲不斷,可邱澤天沉默不語地盯著林山鈺的臉,既無表情也無話語,特別瘆人。
張邵附和笑了笑,手在桌底下捏著自家寶貝的手心,“下次我們也去爬山玩。”
林山鈺擺擺手,“張邵,你以后開學了,放假的時候還可以去修車廠幫……幫他忙,這樣更好。”
李路附和:“是啊,張邵,你現在看著反而是健康多了。以前偏瘦了。”
“多虧小澤天。”路遙笑了笑,正式舉杯慶祝道:“來吧,吃完了我們還沒碰杯呢,歡迎張邵和邱澤天回周縣!”
“說點什麼祝福語啊!”
“那就天天開心……”張邵深情地望了眼邱澤天,笑道:“萬事無憂。”
眾人齊笑,“干杯!!”
邱澤天心里舒服多了,露出釋懷的笑容,把杯子湊近,融入到酒局里。
比起不太熟悉的人喋喋不休問候、圍繞,這樣適當的距離感才讓他舒服,不至于無所適從。刻意示好詢問會讓他有羞恥感,沒必要來一場虛偽做作的社交。
這樣普普通通,剛剛好。
張邵從頭到尾都在跟邱澤天說話,一會兒夾菜一會兒倒水,聊天也刻意將話題引到他身上。
張邵與朋友久別重逢,可為自己而有意無意忽略幾位朋友,他自私的心理得到滿足,十分受用這種偏愛。
吃完飯,他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散散步,光一個眼神,張邵便秒懂朝眾人笑,“回來太急,累,我們先回家了。”
第99章他想跟我做朋友
分別前,邱澤天還跟秦海單獨談了一會兒。
言簡意駭,大概是曾經縣城一些駭人聽聞的俗事,還有,魏真五月中旬被抓了,罪行羅列,走私制毒,利用、教唆未成年人販賣毒品等,情節嚴重,最終判了二十年。
“二十年,比我爸久多了……”邱澤天點煙,感慨人世滄桑巨變,不由唏噓嘆氣。
秦海仰面,冷道:“不瞞你說,我夜里時常失眠,我怕得到所謂的報復,怕尊敬的人最后是邪惡犯罪的人。我根本沒你想的那麼偉大。怕到經常想用藥物控制情緒,我哥特別擔心我……因禍得福吧,他終于松口跟我在一起,還承諾要照顧我。比起什麼生生死死,我更害怕自己不能問心無愧,不能光榮的活著。我這是虛偽。反觀你坦坦蕩蕩,我還挺驚訝的。我以前想當君子,道德制高點俯瞰世界,所以首當其沖就是批判你,詆毀你,排擠你……”他低頭看著邱澤天,“我忘了你的生活很復雜,你的家庭很畸形。我發覺我對你太苛刻。難怪哥哥一直讓我對你禮貌溫柔點,說得也對,你明明比我還小不是嗎?很辛苦吧。”
大堆的道理與良言讓邱澤天有些愕然,望向秦海倨傲的側顏,眉間那道疤痕,說出了多年前的悔恨,“我更對不起你。
那時候我太猖狂了,害你破了相。”
“破相?”秦海挑眉樂道:“有疤我覺得挺酷。喂,我難道不好看嗎?”
“我沒說你不帥……”邱澤天嗤笑,隨后拍拍他肩膀問:“你怕他們會報復你嗎?不會的,未來我們都不在縣城了。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以前魏真老跟我說什麼人定勝天。他沒做到,我做到了。你也可以做到的。”
秦海會心一笑,點頭,“回去吧,我哥在前面等。”
邱澤天忽然道:“等等,他們是不是都不敢跟我說話?因為張邵的事,還是……”他睨向自己手腕示意。
秦海思忖片刻,難得溫柔道:“那詩怎麼形容你來著,別后悠悠君莫問,無限事,不言中。他們什麼都懂,所以很體恤你。想跟你做朋友才會這樣。”
“是這樣嗎……”
邱澤天心境豁然開朗,回到張邵身邊,有一種飄飄然的錯覺——居然萬事順意。
張邵問他們聊什麼了。
邱澤天笑容燦爛,趁四處沒人親了他一口,一個勁傻樂,語氣都舒坦起來,“亂七八糟的吧。以前沒發現,其實秦海這人挺有意思的,不過說話太深奧,我沒怎麼懂。”
張邵哦了聲,眉眼柔情地說:“我就是覺得他太裝了,不知道時齊怎麼受得了。”
“我聽懂了一句。”
“什麼?”張邵與他十指相扣,兩人散步,手臂不知不覺中幼稚地搖晃起來。
“他說他想跟我做朋友。”邱澤天笑意盈盈地補一句:“不,他們都想跟我做朋友。”
“你愿意跟他們做朋友嗎。”張邵止步,笑容滿臉望著他。
“看你面子唄。”邱澤天深深吸嗅一口傍晚的空氣,仰頭望向沙沙作響的風景樹,長嘆道:“原來我真的在周縣。
”
環南路交叉口,張邵跟秦時齊的家相反方向,他們分別之后,要走過一條小道,一個很有象征性的花園,此時人流密集,飯后老人散步消食,四周都是方言吆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