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潦草結束收場后，秦時齊領著秦海也到了，一堆人寒暄吵鬧落座吃飯點菜。

張邵坐在林山鈺身邊，邱澤天被秦時齊安排帶到身旁。他一撇頭就能看見秦海冰冷怒氣的臉，邱澤天聳肩漠然無視他，甚至因為手不方便，讓秦時齊幫忙夾菜。

他咬著筷子，無數次偷偷看向張邵，發現對方已經把自己給忘記了，正跟林山鈺和路遙他們聊得熱火朝天。

張邵露出虎牙沖林山鈺笑著，“年前不去剪頭發嗎？”

“剪啊，后面扎脖子，戴圍巾都不舒服。哎，我特別羨慕你這種發質。”林山鈺抬手摸了摸張邵發尾，“軟軟的，感覺特別順，我這頭發跟草似的！”

張邵臉有點泛紅，愣愣地搖頭說，這種細軟發質其實不好做發型。

林山鈺收回手，張邵垂頭撐著手臂撫上自己的頸脖，內心無比留戀那溫熱手心留下過的觸感，緘默沉靜下來后開始發呆。

邱澤天給他這幅純情真摯的傻樣弄懵逼了，震撼之余，霎那間明白了什麼，直勾勾打量林山鈺的臉。

認識這麼久，他甚至都沒見到過這樣的張邵。他居然也會害羞？也會臉紅？傻傻的笑？看林山鈺的眼神都能拉絲……

邱澤天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情緒讓他飯都吃不下了，張邵連自己坐哪兒可能都不知道。他莫名堵得慌，放下碗筷，單手摸煙叼著準備點燃，一桌人的目光突然投向他。

“怎麼……”邱澤天作為外人，尷尬笑著，“你們這是干嘛。”

“出去抽，有女孩呢。”秦海不留情面道：“沒修養。”

“秦海！”秦時齊賠笑拍了一下他胳膊。

邱澤天一瞬間心情窒息沉重，好像做錯事的小孩。他眨巴眼睛，訕訕點頭，起身走出去，遠離身后的喧囂熱鬧。

畢竟不是自己的圈子朋友，來這吃飯真是錯誤的決定。

張邵注視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同樣不是滋味，借著上廁所的由頭準備出去看看。他左右張望，發現了在暗處抽煙的邱澤天，走上前拍他肩膀，對方嚇了一跳。

“你怎麼出來了……”邱澤天吐了口煙圈，“不是聊的挺投入。”

“喊我哥先接你回家吧。”張邵揉了揉他的頭，“看你不習慣的樣子。”

天已逐漸黑下，寒風凜冽，呼嘯聲震動他的耳膜，這是他熟悉而陌生的縣城。

見他沒說話，張邵失笑，“你想坐什麼車回去？我哥有一輛跑車放家里了。”

邱澤天挑了挑眉，“我還能選什麼車回去啊？”

“我爸真有邁巴赫。”張邵捏了捏他的耳垂，嘴角上揚，“有臺法拉利是我哥讀書的時候開的。應該還一輛新車，我哥說送給我的新年禮物。”

邱澤天煙掉地上，目瞪口呆望著他。

邵公子習以為常，捧起他臉吻了吻，“你要聽話，我明天開車帶你去玩。”

“我聽話……”邱澤天吸鼻子咬唇，抱著他不肯撒手，“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不想一個人走，特別尷尬。”

“我們一起走不就穿幫了。”

邱澤天深深吸了口張邵身上的味道，懂事的點頭答應，小聲嘟囔：“什麼新車？開出來看看。”

“應該是臺歐陸gt，我都沒去看。”張邵聳肩無奈，“反正我也不會怎麼開。”

邱澤天吞咽，聽張邵灑脫不羈、輕描淡寫的發言，他垂下頭一言不發。

心里那股空落感成了堵墻，有些喘不過氣。

什麼家庭能隨隨便便一臺賓利當新年禮物？他一瞬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跟張邵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見過參差的世界，認識形形色色各種各樣不同的人。差距、貧富、相貌、三觀，那些浮夸的事他就算沒經歷也略有所聞。他聰明又敏銳，很多事不用提醒也知道，很多人不用深究也能明白。

即使自己用“寵物”的身份站在張邵身旁，他都感到對方如此遙不可及，他們中間隔著條無形的銀河。也許他連條狗都不如。

寵物起碼還能是張邵的所有物。自己只不過“短租”給張邵，如果有天他膩了，找到什麼所謂“托付真心”的人，他還得識趣地收拾東西離開。

邱澤天自嘲笑了笑，“不用，我打車回去算了，別麻煩深哥跑過來。”

張邵看出他不對勁，柔聲問道：“寶貝，是不是昨天做的時候傷到腰了……”

對方的擔憂和溫柔讓他覺得格外諷刺可笑，“沒有，你進去吧。他們都在等你呢。”

邱澤天自顧自走到路邊，張望著來往的車輛，張邵跟上前扯過他肩膀，“澤天，你怎麼了？”

“沒什麼。”邱澤天委屈，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渴望用平等的身份站在張邵身旁。但是這股落差和飯桌上張邵對林山鈺的態度夾雜在一起，他難受到心隱隱作痛。

“沒什麼怎麼這個表情。”張邵不明所以摸他的臉，“到底怎麼了……我打電話給我哥送你，不會讓你自己回去的。”

邱澤天抿嘴搖搖頭，倔犟地頷首，“我自己回去。”

張邵忍不住樂了，抱著他安慰：“是不是吃飯沒跟你坐，鬧情緒了？”

邱澤天面無表情，“是。而且你每次就這樣對我，動不動忽冷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