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到我依賴他更多，可是、可是我不想再當什麼事都要靠哥哥的小朋友了，我也想幫他，也想——

“成為可以依靠的人啊。”

周行昭聽著鹿鳴說“最喜歡”，當然不是不介意，可那個人是徐靜舟，就沒什麼介意的必要了，而且他和鹿鳴之間還沒走到那一步。

他開口的語調依舊是緩和的，帶著些安撫意味，“所以不管是進演藝圈，還是離家出走，你是想向他證明自己長大了？”

鹿鳴停頓了會兒，才用鼻音肯定了周行昭的說法。

他揉了揉被上頭的酒氣熏得有些發熱泛酸的眼睛，道：“我選擇當演員確實是因為感興趣，不是跟他賭氣，只是……以后我還沒想好……”

“不急，慢慢來，多給自己一些時間。每個人都有情感慣性，他對你好是他多年的習慣，你想做什麼當然可以做，但也可以嘗試著跟他好好商量，對不對？他關心你，耐心溝通總能理解你的選擇。”

鹿鳴慢了好幾拍，點了點頭，然后轉過頭看向周行昭，費勁地眨了眨眼，他還是看不清楚，但感覺對方的表情挺溫和的。

察覺到鹿鳴的視線，周行昭掃了對方一眼，笑問到：“怎麼了？”

鹿鳴跟著笑起來，“沒什麼，就覺得你人挺好的。”

正好紅燈亮起，周行昭停下車，看著鹿鳴澄凈明亮的雙眼，心底里那些暗沉的陰霾似乎都沾染了一些陽光的溫度。

他無奈地牽起了嘴角，“呦呦，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很好的評價。”

他并不想要這麼一張好人卡。

不過怎麼說呢，有好印象也算是走出了穩扎穩打的一步。

鹿鳴瞪了周行昭一眼，“這評價很好啦，誰讓你小時候老是逗我，害我留了那麼多黑歷史！”

周行昭順勢道了歉，隨后再次糾正道：“那些并不是黑歷史，你很可愛……好了好了別瞪我了，我重新說，是小時候的你很可愛，軟糯糯的白玉團子一樣，而且心很軟，跟你相處的那段時間給了我很大慰藉，直到現在都是。”

鹿鳴聽得怔怔的，直覺周行昭的話里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意思，但腦子昏昏沉沉根本抓不住某些一閃而過的游魚般的思緒。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那……那你別再像小時候一樣欺負人了，我不想要更多黑歷史……”

周行昭失笑，連聲答應了，“好好好，不欺負你，也不許別人欺負你，好不好？”

“好——”

鹿鳴拖長語調應著，應完又輕輕笑了起來。

其實……不欺負人的周家小哥哥讓人很想親近的，不過他哥小時候就跟他說過，那并不是欺負，而是不會用言語企及的“在意”，沒辦法恰當表達的“喜歡”。

周行昭大概是挺喜歡他這個弟弟的吧。

兩人又天南海北聊了會兒，鹿鳴略微有些困倦了，半閉著眼愣神，車廂里也隨之安靜下來，只有鋼琴聲不疾不徐地流淌著。

周行昭的眼角余光留意著鹿鳴，這些年他不是沒有后悔過小時候的言行，那確實不是欺負，而是……喜歡，只是當時的他還沒學會怎麼控制合理的“度”。

原來沒人教他。

這些年一樣沒人教過。

如果他現在做的還算不錯，那是鹿鳴教會他的，盡管對方沒有這個意識和自覺。

在別墅車庫停下車，他把那一小段錄音發給了徐靜舟，隨后帶著昏沉沉要睡沒睡的鹿鳴上樓，他們倆是來的最早的一組了。

上樓后他看著腳步都不穩的鹿鳴，指了指下鋪詢問道：“要不先睡下面？”

鹿鳴搖搖頭，踩掉鞋子，扶著欄桿往上走，在梯柜上磕絆了下才爬上床。

周行昭剛松了口氣，就見鹿鳴沒躺下，反而慢動作似的盤起腿坐到了床邊，一雙眼完全睜開了，瑩亮透潤像雨后初晴還帶著霧氣的水面。

他略靠近了半步，仰頭看過去，低聲問道：“怎麼了嗎？”

鹿鳴彎下腰，手肘撐在腿上，手歪歪地托著臉頰，嗓音綿軟又帶著微微的啞，頗有點委屈兮兮道：“睡覺……哥哥不給呦呦講故事嗎？”

嗯？

周行昭頓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鹿鳴這會兒大概是暈迷糊認錯人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聲哥哥“啪”得一下，正中靶心。

Part.3.1

一陣靜默后，周行昭抬手揉了揉鹿鳴的頭發，放軟了嗓音，“講，自然要講，呦呦躺好了，哥哥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鹿鳴沒躲開周行昭的手，乖乖給揉揉，笑得彎起了眼睛，“好~”

看著鹿鳴翻身躺下，自己蓋好薄被，周行昭緩了口氣，又是羨慕人家親哥的一天。

他拿過平板，三步并兩步爬上床，坐在床邊，腳瞪著梯柜，一偏頭就能看到一雙眼明亮亮的鹿呦呦小朋友。

這顯然是意識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他又揉了揉鹿鳴的腦袋，直到給喵喵惹毛了，呲牙作勢要咬他才收手，其實吧，咬一下也沒什麼……

咳。

他哪兒會講故事，尤其還是小朋友的睡前故事，直接找了經典童話故事，一篇還沒念完，聽故事的人就睡著了，他也跟著放松下來。

說實話他對童話很陌生，今天屬實是硬著頭皮念了，那字句都有些燙嘴，讓他念詩或者背元素周期表都比這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