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啞然，我知道的，從京市到這里，最快的火車也要二十幾個小時。

「你的通告……」

「我把最近的都推了。」

我看著他頭頂上小小的一個發旋，忽然有些討厭他，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麻煩他也要來呢？

為什麼總是這樣出現在我身邊？

為什麼永遠讓我動搖？

我明明……明明真的決定放棄他了。

我假裝無事地擠出一個笑：「那正好在這邊休息幾天，休息完了工作才有勁頭。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他抓住我的衣服：「別……」

「嗯？」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啊……我還要在這邊相親呢。」

「你也知道，可能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我一直很想有一個家。現在正好也閑了下來……」

他的眼圈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們不是家人嗎？」

「我可以做你的家人，我們……我們再養一條狗，你不是最喜歡小狗了嗎？我們住在一起……」

他語無倫次，像是賭徒擺上了自己最后的籌碼。

他祈求道：

「不結婚，好不好？」

11

我看著他的眼睛，自虐一般：「許星湛，你站在什麼立場讓我不結婚呢？你為什麼不想讓我結婚呢？」

「現在我們是家人，住在一起，關系好得不得了，可以后呢？以后你想要結婚了，一腳把我踹開，我去哪啊？」

他一時語塞。

我又覺得自己有些偏激了，他什麼也不知道，不必為我這份心意負責，我又何必遷怒于他呢？

我搖搖頭：「算了, 你今天先住在這里, 等到雪停了, 就買機票回去吧。」

「因為我喜歡你。」

他說什麼？

我震驚地扭過頭看他。

他喜歡我？

許星湛喜歡我？

他看著我，眼眶仍舊是紅的，他又重復了一遍：「因為我喜歡你。

」

我嗓音顫抖：「你……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 」許星湛很認真地看著我，「許星湛喜歡陳歲桉。」

「不是騙你, 因為喜歡你, 才會求你不要結婚。因為喜歡你，才會慌忙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來見你。因為喜歡你, 才要一直霸占著和你最好的名頭。」

「歲桉, 不是沖動，不是憐憫。你怨我自私也好, 罵我惡心也好。」

「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原來這麼多年, 我們都是一樣, 一樣的膽小, 把自己的心思裹在友情這層皮囊底下。

興許是因為我們都做賊心虛, 這麼多年竟然都沒能發現彼此的心思。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去拍打他, 又被他握住了手：「我們怎麼這麼傻啊？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要完全放棄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親了親我的額頭：「所以你愿意接受我嗎？」

我捧住他的臉, 很認真地看著許星湛：「我喜歡你, 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

還好。

還好我們沒有錯過。

12

他來之前, 手頭的工作差不多處理完了。

后來他又一連推了好幾個通告，跟經紀人說了自己想要休息一段時間的想法。

到許星湛這個咖位, 經紀人也就同意了。

我們兩個一起住在我租的那套房子里。

好像有什麼變了, 又其實沒怎麼變, 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相處著。

只是臥室從兩個變成了一個, 每天早上都能從許星湛那里得到一個早安吻，晚上可以抱著他睡覺。

許星湛體溫偏高，晚上抱著他像抱著個暖手爐。

我窩在他懷里問他：「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啊？」

他敲了一下我的腦袋：「秘密。

」

他心里已經想好, 為了維護自己無所不能的形象, 他永遠不會告訴陳歲桉那天回到家后看見空了的衣柜他有多害怕。

他一個接一個地打了所有認識的人的電話, 詢問關于陳歲桉的消息。那是他從十八歲以后經歷過的最狼狽的時刻。

他一直打到凌晨，慌亂得手都在顫抖, 幾個小時滴水未進的喉嚨干澀無比。

可他卻渺小得像是十幾歲時被醉酒的人按住的時候。

他想, 無論怎樣，他不會再讓陳歲桉逃了。

我感覺到他抱著我的胳膊微微收緊：「好吧, 不告訴就不告訴。我還不想聽呢。」

他知道我喜歡雪, 給我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去看雪。

小小的雪花飄落，落在我和他的頭發上、睫毛上。

他站在雪里漂亮得就好像小王子。

倒像是我們一起白了頭。

「看我攻擊！」

我壞心眼兒地抓了一把雪塞進他的衣領里。

許星湛也愿意陪我一起玩，打雪仗。

最后沒有分出輸贏，我累得直接癱倒在雪地里。

「許星湛！你為什麼一點不累啊！」

他不做聲。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手指上套上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我抬手去看，手指上圓圓的素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許星湛看著我：

「歲桉, 雖然我知道以后的路可能會很難走, 可能會有指責、不理解的聲音。但是我會一直保護你，愛著你的。」

「這枚戒指是我用第一次演電視劇的收益買下的，我以后一定會給你買更多更好看的戒指。」

「陳歲桉先生，請問你愿意嫁給許星湛先生嗎？」

我想起之前沒有回應的愛戀, 自我唾棄的指責，以及認為他永遠不會屬于我的絕望。

還好我們都沒有放棄。

那些酸澀的愛戀，最終都被妥帖地收藏。

「我愿意。」

（完）

螃蟹豎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