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個房子只有在做飯的抽油煙機那里,有一個被油煙熏得黑漆漆的窗子。
阮安每次晚上起夜的時候,就喜歡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看著外面的黯淡的星光和深藍色的天空。
雖然那段林安怡找不到工作的時間讓他們在那里住了三個月,但是他個逼仄狹小的的房間,給自己留下了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印象。
所以現在,他非常喜歡有著巨大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大片藍天和飛鳥,讓他覺得他離那段苦澀又難堪的時光遠去了。
但是現在,他即將再次邁入那樣的生活環境。
他不止沒有想過留在B城,那里也有工業區,里面有大片大片的工廠在做流水線做業。
但是B城沈弈的人太多,他害怕萬一就被別人認出來,到時候以沈弈的性格,絕對會親自來把他抓回去。
*
阮安扯著粗糙的帶子,艱難地隨著人群在街道上彎彎繞繞,找到了一家招待所。
門口有個紙板,寫著“一晚上40,熱水免費”。
登記的人是個染著黃頭發的女孩子,懷里抱著一個咬著奶嘴的嬰兒。
她一手拍著嬰兒,一手在本子上登記住客信息。
她抬起臉的時候,阮安才看清了她的長相,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可能比他年齡還要小。
但是她的舉止神態,和阮安平日里接觸的女孩子,多了點潦草的潑辣感。
“幾晚?”
阮安想了想,自己可能一天找不到工作,他問道:“明天可以續房麼?”
“早上十點之前都可以。”
“那就一晚。”
“一晚四十,押金一百。”
阮安遞了兩張一百塊過去,然后對面遞了六十塊回來。
阮安轉身的時候,女孩子懷里的嬰兒突然哭了起來。
女孩兒輕拍了幾下,但是并沒有起作用。
嬰兒扯著嗓子哭得更加聲嘶力竭,女孩兒有點不耐煩了,爆了句粗口,“安靜點,吵死了!”。
阮安微微回頭,覺得小孩子可能是餓了,但是他的媽媽現在明顯不能給他喂奶。
嬰兒的哭聲很吵,但是在昏黃陳舊的小小前廳里,沒有人抱怨,大家臉上都只有氣力盡失的疲憊和麻木。
趕了這麼長的路來到這里,大家都只想快點睡下,沒人有力氣抱怨,
阮安按著自己拿到的鑰匙,找到了房間。
這里沒有淋浴,他只能接了熱水,給自己草草清理一下,連被子都是硬邦邦的。
阮安從自己土黃色的包里翻出一本本子,開始寫日記。
“先生,這是我離開你的第一天,但是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一點了,我剛剛洗過澡,正準備睡下。
路上的飯很硬,客車上的氣味很難聞。
招待所很破很臟,我剛剛還看到一只蟑螂從我腳邊爬過去。
然后我害怕有老鼠,就把你給我帶的零食用衣服包好了。
還有被子也很硬很潮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好……
我今天想了無數次,要是你在就好了。
明天我要早起去找工作了,聽別人說,早上要趕著五點起床才行,我要睡了,晚安。”
*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阮安就起來了。
他收拾好了東西,把自己原來的手機和所有的現金和證件都裝在了自己包里。
阮安打開門的時候,對面房間也正好有一個男生打開了門,阮安覺得他好像比阮峪大不了多少,緊接著,那個人的身后走出了一個女孩子。
“我要回去了!得等門衛沒起來的時候溜回宿舍去!”
“你這次還在我們廠的吧?”
男生給了肯定的回復,女生匆匆跑走了。
阮安想,他這是目睹了一場……約pao?
之后阮安沒有再多想,也和那個男生一樣,鎖了門,在街邊的早餐攤子上買了豆漿和包子。
然后向工業區走去。
找工作還算順利,唯一的不好就是,工廠怕近了年關員工會跑,所有的合同都是簽到農歷年的假期。
——阮安簽不了一個月的。
阮安問:“要是提前走了會怎麼樣?”
那個人說:“要付違約金。”
“多少?”
“一半工資。”
阮安大手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沒關系,到時候讓沈弈來付。
第一百零七章、阮安是他的命
陳野和顧慎坐在沈弈辦公室的沙發上,兩個人看看對方,又看看沈弈。
最后陳野忍不住了,他說:“不是,你真的讓他走了啊,你、你你,你不怕他在外面……”被別人勾搭走了啊。
沈弈自阮安走了之后,心情就十分不佳,現在還有兩個半點用處沒有,只會大呼小叫的損友在他辦公室里反復提醒他安安已經走了,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涼涼地抬眼,冰刀嗖嗖嗖地往陳野身上刮。
陳野閉嘴了。
顧慎皺著眉說:“要我幫你找嗎?”
沈弈搖頭:“不用。”
“有事說事。”
陳野弱弱舉起手:“我這里有一部古裝劇挺適合阮安的……”
沈弈看他一眼,陳野立馬連珠炮一樣:“是一部大型權謀連續劇,那個角色原本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世子,但是他家受皇上猜忌,家道中落,被發配了邊疆,他幫著新皇起義,最后成長成了一個憂國憂民的正派角色,但是在大結局前被奸人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