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望聽著電話那頭阮安愈發急促的呼吸,語氣愈發輕快起來:“我記得你爸當時是做建材的,真巧,當時正是沈氏大規模擴大集團的建材業務的時候。”
“江山輩有才人出——沈氏剛成年太子爺的投名狀。”
“這是當時報紙的標題,我記得清清楚楚。”
“沒關系,要是你聽不懂,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余望坐在天臺邊緣,凜冽的風從他臉上刮過,而他就像感受不到一樣,慢慢地在天臺上晃著雙腳。
“那年你十一歲,沈弈十八歲,為了得到沈老爺子的賞識,他給沈氏正在快速擴.張的建材行業提出了一個方案。”
“就是這個方案,擠壓了小企業的生存空間,讓你爸的公司破產,讓你后來的十年,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每天擔驚受怕,經常被打,后來還要害怕你那個賭鬼爹把你賣了。”
“但是沈弈呢?他從那以后節節高升,然后一步步,坐上了沈氏執行董事長的位置,坐上了沈氏家主的位置。”
“阮安,你看,”余望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阮安耳邊低語,但是卻讓他不寒而凜,“沈弈在事業上的‘投名狀’,把你打入了深淵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望突然開始大笑起來,他在天臺邊緣笑得癲狂——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他的身體左搖右晃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但是他在荒無人煙的郊外,沒有人發現他。
阮安覺得自己心臟被攥緊了,悶悶地透不過氣來。
余望瘋狂的笑聲漸漸笑了下去,他說:“他們來了……沈弈帶著人來了。”
“阮安,你知道我現在哪嗎?我現在在一個廢棄工廠的頂樓,等沈弈來了,我就會跳下去,然后砸得血肉模糊,但是我會舉著我的手機,等他來了……”
“就會看到已經死了的我,還有因為我的死——崩潰的你……”
“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我恨你,也恨沈弈,恨余城,恨我那對蠢貨爸媽——但是我最恨的還是你。”
阮安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想不到,怎麼還會有人用自己的死亡作為籌碼。
“我最知道你們這種人,善良天真又愚蠢,即使被虐待被毒打,還想著要做一個‘好人’。”
“為什麼你可以做‘好人’,最后又能得到沈弈的愛?你為什麼不和我一樣?和我一樣內里早就腐壞了——只是一具好看的空殼罷了。”
“但是……”余望低低笑了起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沈弈來了,阮安再見了,你要記住我恨死你了……”
“要是沒有你,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都是因為你,我才死的……”
“我死以后,你也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人,腐朽、空洞,所有好的東西,都會離你遠去——我‘祝福’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安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第一百零一章、你離開了我會死的
阮安僵硬地躺在床上良久,腦子里全是余望從高處躍下,最后砸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他什麼都聽不見,只有余望最后瘋狂的大笑還在他腦子里回蕩……
他想,我是殺人了嗎……
他剛剛是不是應該勸阻余望的……但是他為什麼沒有呢……
余望說的是真的嗎?沈弈真的做了那件事,所以讓他爸爸的公司破產了?
那件事和沈弈真的有關系嗎?他應該怪沈弈嗎?要是沒有那件事,他的童年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樣了?
阮安痛苦地把手機甩到一邊,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
“安安,安安!安安?!”電話的那一頭,沈弈拿著手機,焦急萬分地叫著阮安。
可是阮安現在正抱著自己的頭痛苦地蜷縮在床上,沒有辦法聽到沈弈叫他的聲音。
“艸!”沈弈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發恨地踢了余望一腳,“你和安安說了什麼?!”
余望被踢了之后,吐出一口血,他肋骨好像斷了,他這樣想。
“呵呵,”余望裂開嘴,露出血紅的牙齒,“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明明才逃亡了幾天,但是余望已經瘦脫了形,蒼白的皮肉貼在突出的骨頭上,像是一只鬼。
沈弈沒空和余望再浪費時間下去。
男人吩咐了手下把余望帶回去,自己開著車疾馳離去。
車在城郊公路上像道殘影一樣略過。
“阿姨,你現在在家嗎?可以麻煩你現在上樓去看一下安安嗎?他……他現在情緒不太好……”
阿姨一直以為他倆已經結婚了,苦口婆心勸到:“吵架了嗎?誒呦,安安現在還在生病,每天都關在房間里動也動不了,他現在心情不好,你多讓著他一點嘛……”
沈弈繃著臉說:“嗯好,阿姨,我知道了……”
“誒呦!”阿姨突然驚叫了一聲。
沈弈心臟一緊,忙問道:“安安怎麼了?!”
“誒呦,怎麼哭了這是……”
“小寶貝,別哭啊,吶,沈先生打電話來了,小倆口什麼話不能說啊,床頭打架床位和。”
阿姨把手機塞給阮安,從床頭柜上抽了幾張紙巾給阮安擦眼淚。
“你們好好說,手機放你這里啊,我出去了。”
沈弈從藍牙耳機里聽到了阮安的抽泣聲。
“安安……”
阮安破碎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他死了嗎?”
“沒有,沒有,”沈弈心疼極了,“我們攔住他了,他沒事,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