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沈召對上寸頭的眼睛,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你盡管去告。”
說著,抬腿向二人走去。
隨著距離的拉進,寸頭二人臉色更加蒼白,眼鏡抓著鐵棍的手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別以為我怕你!媽的,老子打死你!”眼鏡大吼一聲,揮舞起手里的棍子,朝著沈召的頭就打了過去。
盛木林看得心一緊,大聲呼道:“沈召小心!”
卻見沈召舉起左胳膊,擋下鐵棍,一拳搗在了眼鏡的臉上。
眼鏡悶哼一聲,一米九多的身形竟哐當一下應聲倒地。
寸頭見狀,扭頭就要跑,卻被沈召從身后鉗住后頸,朝旁邊的磚墻狠狠懟了上去。
這一下,直撞得寸頭眼冒金星。
可沈召根本沒打算就此放過二人,扼著寸頭的下頜,拳頭像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沈召打架的路數毫無章法,似乎撈到哪里就打哪里,招招都是下了狠手。
盛木林怔怔盯著沈召,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沈、沈召怎麼……打架比他還溜?!!
那到底是為什麼,在被李明明欺負的時候,還要唯唯諾諾忍氣吞聲?!!
就在他思考的功夫,寸頭二人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連哼哼的動靜都聽不到了。
再看沈召,顯然是已經打紅了眼,捏著拳頭,一下下往寸頭身上招呼。
再這麼打下去,可真會出人命的!
“沈召!”盛木林飛快跑過去,從背后一把摟住了沈召的腰身,“行了,不要再打了!”
沈召即將落在寸頭鼻梁的拳頭驀地停住了,眼底濃濃的戾氣,潮水般瞬間褪去。
*
破天荒地,學霸大人帶著盛木林逃了一次課。
教學樓的頂樓天臺上,二人并肩而坐。
沈召壓下因為急速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視線落在盛木林腫起的嘴角:“為什麼打架?”
沈召不在意地聳聳肩:“看他們不順眼唄,打球路數那麼臟,都快把李棟整自閉了,我——”
“是因為他們說我。”沈召直直望著他的眼睛,語氣篤定。
盛木林一梗,神色不自然地瞥過了頭去。
沈召撐在臺階上,向后半仰,抬頭望著被夕陽染透的天:“不好奇?”
盛木林咬了咬唇,誠實回答:“是有點好奇……”
說完,他又趕緊道,“你、你要是不想說也沒關系的!”
沈召很輕地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他,還是笑自己……
就像很多苦情劇的背景一樣,沈召擁有一個沉迷于賭博的父親,和一個漂亮的母親。
在父親欠下巨額高利貸一走了之后,母親獨自頂起了這個家。
沈召以縣里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李縣一中,可為了省住宿費,選擇了離家更近的十中。
可即便如此,在債主隔三差五的洗劫下,根本拿不出這麼多在尋常人看來并不高昂的學費,沈召的母親只好四處借錢湊學費。
覬覦沈召母親的地痞,堂而皇之地拿著錢上門,提出了讓人惡心的交換條件,被沈召的母親一通棍棒打了出去,
地痞從此恨上了沈召一家,四處散播污言穢語。
而像這種風言風語,向來都是三人成虎,再加上樂于看熱鬧的有些人添油加醋,落入沈召耳朵里的,便是另外的版本了。
那天,沈召像瘋了一樣,提著刀找到了地痞,逼著對方跪在街上,知道地痞磕頭認錯澄清謠言才肯作罷。
可這些,卻依舊擋不住其他人的嘴。
于是,謠言傳得沸沸揚揚,最后,就連十中的學生們都知道了。
看名列前茅的沈召不順眼的頑劣,故意在沈召面前提起,說得繪聲繪色。
沈召發了狠,逮住人打了個半死。
不巧對方家里有些權勢,學校迫于壓力,把沈召開除了。
沈召的母親,帶著沈召搬離村子。用盡各種辦法,在校長面前苦苦哀求,才得來沈召進一中的名額。
看著母親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樣,沈召心中刺痛,暗暗發誓再不會那樣沖動。
盛木林聽完,擱在身側的拳頭捏得咯吱響。
有些人似乎永遠不會懂,你的一句隨口說說,或許會變成壓垮別人心理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前浮現出沈召母親在面對沈召時,躲閃的眼神。
“雖然我沒有資格這麼說,但是……”盛木林猶豫一番,轉過頭直視著沈召,語氣認真,“沈召,以后對阿姨態度好一些吧,她對你……一直心存愧疚……可是,該愧疚的不是她,是那些惡心的人啊!”
沈召撐在身后的手掌,驀地收緊了幾分,又緩緩松開。
“我從沒有怨過她,我只是……只是恨自己……”
盛木林轉過頭,假裝沒有看到沈召泛紅的眼眶。
夕陽比剛才又沉了一寸,地平線上,只能看到一層淺淺的金邊。
天邊的云褪去滾燙的橘紅,層層疊疊的粉紫色,變得溫柔起來。
風吹起少年額前的碎發,也吹走了隱藏在心底,那些冰冷的陰霾。
“氣死我了,靠!”盛木林想起寸頭放的那些狗屁,突然一拳捶在臺階上,怒道,“剛才就應該再多揍他們兩拳!”
看他鼓著腮幫的模樣,沈召忍住想戳一下的沖動,淺淺笑了笑:“干嘛這麼在意?”
“怎麼能不在意!”盛木林倏地扭過頭,一雙黑眸映著淺粉色的天光,語氣透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與顫抖,“我喜歡你,我不想看你難過!不想看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