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波瀾的褐色雙眸幽幽抬起,李明明表情一僵。
媽的,又是這副表情!
沈召每次他揍,都是這種模樣!
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仿佛被羞辱的是自己!
“還敢盯著老子看!”李明明發了狠,抓著沈召的頭又使勁往洗手臺上摔。
只是,那股勁兒使到一半,竟被人從后面生生給拉住了。
李明明回過頭,正對上一張表情散漫的臉。
同樣是藍白相間的校服,卻被眼前的少年穿出了別樣的味道。
一條褲腿卷到膝蓋,袖子擼至手肘,上衣的拉鏈半開,松松垮垮掛在身上,露出里面印著玫紅色大骷髏的黑色t恤。
少年皮膚白皙,五官秀氣,長著一雙看似無辜的小鹿眼,只是漆黑的眼珠里沒有半分的天真,反倒是帶著些痞里痞氣。
李明明怔了怔,表情瞬間僵了起來:“是你?”
盛木林沒來之前,李明明就是李縣一中的校霸,在校園里橫行霸道無人敢招惹。
在見到盛木林的第一眼,李明明嗅到了威脅。光是這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就讓李明明看不順眼。
打量著盛木林瘦弱的身材,李明明瞇了瞇眼,話語間帶著威脅:“新來的,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盛木林聽完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你他媽擋你爹的道了,知道嗎?”
*
李縣一中,是整個山省重本率最高的學校。
雖然學校坐落在不太發達的鄉鎮上,硬件設施也不怎麼樣,可勝在師資力量雄厚,整個山省的家長都擠破頭地想把孩子往這里送。
來這里的學生,不管以前多麼差勁,只要進了李縣一中,都會被四周濃厚的學習氛圍所同化。
就連課間休息,學生們除了上洗手間,都在教室里看書做題,走廊上根本看不到幾個人。
像盛木林這種,下了課就在外面晃悠的,更是沒幾個。
沒辦法,他天生就跟教室犯沖。
雖說在轉校時候,也下定決心認真學習,可看著教室里一張張對著卷子兇狠做題的臉,堆在最后一排半人高的書,他忍不住想打哆嗦。
他邊蹲著坑邊唏噓,這李縣一中怎麼全都是清一色的學霸,難道就沒個跟他一樣的學生?
正想著,就碰到了這出。
別說,他還真有點興奮,藏在心底的中二之魂在蠢蠢欲動。
有校霸的加入,這場對沈召單方面的毆打,立刻被扭轉了局勢。
李明明狼狽地被兩個跟班扶著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門而去。
盛木林甩甩手腕,好久沒打架了,都有點手生了。
他抬頭看向站在旁邊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沈召,盛木林轉學來李縣一中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沈召這個人。
外面的紅榜上,不管是各科成績,還是總成績,常年蟬聯年級第一。
不僅如此,這人長得還好看,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好看。
只是他沒想到,沈召性格竟然這麼孤僻,在教室里,除了回答問題,就沒見過開口跟人說話。
不僅孤僻……還慫。
被人欺負了,不僅不知道反抗,反倒是逆來順受地道歉。
視線劃過沈召輕抿的薄唇,高聳的鼻梁,再往上,是額頭那抹觸目驚心的殷紅。
盛木林雖然是校霸,可他是個有原則的校霸,從來不欺凌弱小。
從褲兜里掏出包紙巾遞了過去,語氣十分殷勤:“你這傷口挺深啊,要不請天假,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假惺惺的語氣,帶著想要翹課出去的期待與熱切。
沈召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紙巾,沒有接。手指抹了把額頭的血跡,在洗手池里沖干凈手,轉身向外走去。
擦肩而過時,聲音很輕地道了句謝。
看著對方蒼白的面色,盛木林下意識抓住了對方的袖子。
沈召停下腳步,視線掃過盛木林緊攥袖口的手,又移到他的臉上,淺褐色的眸中隱隱帶了幾分不耐,
盛木林尷尬地松開手,解釋道:“你、你不去醫院,最起碼得去醫務室看看!”
沈召轉過頭,語氣淡漠:“不用。”
望著沈召離開的背影,盛木林發了半天的愣。
靠!什麼人啊,幫忙還不領情!
憤憤不平回了教室,沒好氣地推門走了進去。
沈召坐在第一排,低垂著頭,劉海擋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只看到骨節突出的手指捏著一支外殼已經褪色的中性筆,在練習冊上勾勾畫畫。手背的青筋在薄薄的一層皮膚下,格外凸出明顯。
盛木林眼睛盯著沈召,卻沒注意腳下,一下踢倒了某位同學放在桌下的保溫杯。
鐺啷啷——
突兀的聲響,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坐在前排的沈召聽到聲音,也跟著回頭看了過來。
盛木林彎腰扶起了水杯,起身時,恰好迎上了沈召的目光。
對方隱藏在劉海間的傷口,皮肉微微外翻,結痂的血跡匯聚成一道猙獰的疤痕。
再往下,是那雙沉寂的,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眸。
還沒等他收回視線,沈召卻已經先一步回過了頭。
切,盛木林撇嘴,快步走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