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盛木言的出現,卻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任擎川本能地抗拒,想要去逃避。
可他越是想要逃避,那些深不見底的陰暗,一旦觸碰了陽光,便一發不可收拾。
仿佛是干涸的泥土,突然被雨水滋潤,那些埋在深處的種子,洶涌地破土而出。
他想靠近,他……想要更多。
盛建國的生日宴,任家本可以送一份生辰禮,不需要出席,可他……卻親自去了。
他親眼目睹了盛木言的聰慧機敏,將劣勢扭轉。
任擎川知道,盛木言與別人不一樣,并不需要旁人去保駕護航。
可他還是想要靠近,哪怕只是用“順路”這種拙劣的借口送對方去醫院。
日暮西沉,任擎川看到盛木言坐在噴水池邊,將一枚硬幣扔進池水,低頭虔誠許愿。
他忽然記起二十年前的那天,父母被送到醫院急救,年幼的他也曾像盛木言此刻一樣,紅著眼眶將硬幣笨拙地扔進水池里。
可事實證明,這些也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的臆想。
看著盛木言眼中的焦灼與擔憂,任擎川舌尖泛起微微酸澀。
為什麼這人總是對自己說著撩撥的話語,卻不見對自己像這樣有半分上心?
他再次將風度拋之腦后,口不擇言成功激怒了盛木言。
任擎川忍不住自嘲,即便是與合作商談崩,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他如此挫敗。
他讓自己忙起來,甚至直接住在嘉瑞,不再有空去想其他。
“任總,盛少來了。”
秘書敲門的時候,任擎川正在開會。
他面上不動聲色,卻急匆匆結束了會議,大步流星趕往接待室。
仿佛只要慢一秒,就再也見不到。
青年站在落地窗前,明媚的陽光籠罩著纖瘦的身形。
似乎比上次見面,更瘦了。
“盛少。”
任擎川調整著氣息,語調平穩。
青年轉過身,金黃色的陽光落在長睫,澄澈雙眸閃動著跳躍的光芒。
任擎川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擊中了。
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去聽音樂會那天早上,他站在衣帽間,困擾地看著清一色的西裝……
這竟然比第一次參加嘉瑞的股東大會,還要讓他緊張。
他故意就著盛木言的手,喝了一口奶茶。
味道很甜,卻比不過盛木言泛紅的耳垂,更讓他歡欣。
他有意調侃,盛木言卻笑瞇瞇回應,最喜歡他的表面溫柔。
也不只是為何,任擎川胸口有些憋悶。
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去告誡自己,適可而止吧。
盛木言喜歡的,也不過是他的偽裝。
今日的這場約會,原本就是他沖動而下的錯誤。
貪婪地看著青年沉睡的側顏,他思忖良久。
故意露出自己隱藏在暗處的模樣,試圖讓盛木言知難而退,可對方卻輕而易舉地識破。
他總是下意識想要逃避,或許盛木言說得沒錯。
任擎川……是一個膽小鬼。
*
任擎川抬起手,摸了摸盛木言蒼白的面頰。
或許……是他錯了。
在看到盛木言從平臺跌落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都要停滯了。
他曾親眼目睹了父母被死神拽走,他不想……不想再失去盛木言……
將懷里的人托起,緊緊抱在懷里,近乎貪婪地嗅著青年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
這一次……他再不會放任盛木言一人沖鋒陷陣。
他會傾盡所有,護他周全。
他……再不會放手。
第七十三章 我負責
一陣陣消毒水味兒,隨著呼吸鉆進鼻腔。
盛木言睜開眼,待視線聚焦,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熟悉的白——又來醫院了。
他動了動胳膊,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攥著。
察覺到他的動作,坐在床邊的人瞬間俯身過來,淺淺的檀香木氣息,沖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兒。
“醒了?”干燥溫熱的手掌,覆上他的額頭,“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任擎川往日沉寂淡然的眸底隱隱多了幾分波瀾,盛木言心底微微愕然,只下意識搖了搖頭。
緊皺的眉松動了幾分,任擎川將幾縷戳在眼角的碎發向上攏了攏,眉目間帶著說不出的溫柔。
似乎是因為剛醒過來,腦子有片刻的卡頓。過了幾秒,盛木言突然反應過來,揚了揚唇。
這是……要開竅?
他張了張嘴,太久沒說話,聲音帶著幾分干澀:“我睡了多久?”
“兩個小時十三分鐘,”任擎川站起身,接了杯溫水,彎下腰問道,“喝水嗎?”
盛木言點點頭,抓著任擎川的手臂,借力坐了起來。
溫熱的水劃過干澀的喉嚨,盛木言小口小口地喝著,余光卻瞥到任擎川凝視的眼神,不動聲色彎起了嘴角。
一口氣將水全部喝光,盛木言將空了的水杯遞回給任擎川。
“謝謝。”
任擎川接過水杯,視線在他唇邊徘徊了幾秒,突然靠了過來。
盛木言瞳孔微不可察地顫了顫,看著任擎川緩緩靠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心跳驀地快了起來,他攥著身上的被單,直挺挺坐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盛木言閉上眼,腦子里全都是對方越來越近的唇。
唇峰微斂,棱角分明,唇角帶著一貫的柔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