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貼得近了,鼻尖隔著襯衫,感受著對方綿長呼吸帶出的熱意,那攻擊性的味道又變得柔軟起來。
淺淺的檀香木氣息,夾雜著濃郁的焚香。
如同強大而溫柔的懷抱,讓人心安。
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盛木言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
第一次見盛木言,是在任呈耀的生日宴。
干凈瘦弱的青年,跟在任呈耀身后,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可每每任呈耀轉頭說話,二人對視時,青年的眼睛,便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他有些嫌惡,整場宴會,正眼都沒給對方。
后來,在酒吧洗手間,再次見到了盛木言。
對方襯衣牛仔褲,領口被撕扯得露出大片白皙胸口。
臉頰緋紅,含著水光的雙眸間,沒了躲閃。
凌厲的目光望著自己,仿若在看陌生人。
任擎川有些意外,短短幾個月,竟然像換了個人。
再后來,他知曉了任呈耀的計劃,準備將計就計。對倚仗任老爺子的他來說,能擺脫這樁婚事的辦法,似乎也只有對方主動拒絕。
他忍著潔癖,等待著任呈耀安排的對象上門。
可沒想到,竟然是盛木言拿著錄音找上了自己。
青年一本正經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讓他錯愕。
“我希望任先生的結婚對象,是我。”
這話若是被別人說出來,難免冒昧突兀。
可盛木言說完,任擎川竟沒有絲毫不悅。
他看清了盛木言眼底的小算計,只淺笑著拒絕。
他接受了對方的提議,隔著磨砂門,聽著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任擎川心底生出異樣的感覺。
不得不委身任呈耀計劃而生出的煩躁,瞬間消了大半。
青年穿著浴袍,露出了半截脖頸透著淺淺的粉,眼尾被熱氣熏得泛紅。先前精心打理的發絲被水汽打濕,一縷縷貼在額頭。
他想,如果對方是盛木言,似乎又有些可以接受了。
盛木言絲毫不會羞怯,直接將他推倒在了床上,纖長白皙的手指,便開始解他的扣子。
動作大膽,而又生澀。
精致漂亮的面容,被一圈昏黃卻曖昧的燈帶映襯,那雙清澈眼底浮現的迷離,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待他回過神來,青年早就從他身上下來,進了浴室。
任擎川向來克制,對某方面的需求少之又少。
偶爾幾次,也只是沖個冷水澡便好。
可這一次……水流從花灑落在勁瘦的后背,沿著脊柱間溝壑蜿蜒向下。
冰涼的水卻無法將心底那股莫名的燥熱壓下,只要一閉眼,剛才的情形便又出現在面前。
他眉頭緊皺,唇齒間,壓抑著粗重的呼吸。
在到達頂峰之時,他喘著粗氣,眼前呈現的,竟是青年那張泛著水汽的臉。
望著鏡子里失控的自己,任擎川不禁失笑,還真是……荒謬。
如此,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總能見到盛木言的身影。
山省大學的校慶,陸家的宴會。
任擎川向來清醒,他從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貿然接近,對盛木言三五不時的微信,只作未見。
他不動聲色,看著盛木言一次次帶了心思的巧遇。
馬場相遇,他一眼就看出了對方那匹棗紅馬有問題。
本不想理會,可卻總是無法集中精神,他扯起韁繩,沖進樹林,主動踩進了盛木言的小陷阱。
后來,在與齊家的訂婚宴上,他又一次幫了對方。
在收到盛木言發來的照片時,心底升起莫名煩躁,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在去往酒吧的路上了。
他有些詫異,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遇上盛木言時,情緒先一步,支配了他的理智。
醉酒的盛木言,紅著眼睛質問:“你是我的什麼人?”
任擎川的思緒,瞬間冷靜下來。
他不是盛木言的什麼人,又憑什麼操這些閑心。
一生氣,將人放在了路上揚長而去。
可到了半路,卻又有些后悔。
原路返回,找到了在路燈下亦步亦趨的盛木言。
遠遠的,他開車跟在后面,直到對方進了院子,三樓某個房間的燈亮起。
任擎川下了車,只看著映在窗簾上的影子,抽完了一整支煙。
任擎川想,或許……他是瘋了……
那天夜里,他又夢到了那場車禍。
失控的大貨車,迎頭撞擊。
他被父母護在懷里,滾燙的血,從父親額頭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臉頰。
這場車禍,讓他沒了雙親,也沒了遮風擋雨的后盾。
從此,他在任家,變得寸步難行。
他喜歡的玩具,被任呈耀故意丟掉。
他的臥室,也因為任呈耀的一句喜歡被搶走。
就連他最愛吃的甜點,也被加了東西。那一次,他險些喪命。
他哭過,搶過,可最后得到的,也不過是任老爺子幾句淡淡的安慰。
他漸漸明白,只要是自己喜歡的,總會失去。
索性,把所有的東西從心里扔出來,便再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從那以后,他不再去奢求別人。
他偽裝成謙和儒雅的模樣,去壓抑自己心底最卑劣的想法。
再沒有什麼,能左右他的心緒。
他步履維艱,卻一步一步,走得認真。
他要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全都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