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將凝白瓷碗中的碧綠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道,“那我不多打擾任先生工作了。”
任擎川目光一頓,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
二人并肩走至電梯間,任擎川上前一步,按下了電梯鍵。
盛木言站在任擎川身后,悄悄打量著身前身形挺拔的男人。
寬大西裝,將矯健勻稱的脊背蓋住。可他依舊記得,那日悄悄從對方外套下擺探進去時,雖隔著襯衫,指腹間仍能感受到,堅實緊致的肌肉輪廓。
隨著他手指移動,脊背驟然緊繃,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滾燙的熱度,灼在指尖……
“盛少。”
盛木言驀地抬起頭,正迎上對方似洞悉一切的目光。
“不好意思,”盛木言一點也沒有被偷窺抓包的羞怯,反而正大光明在任擎川腰腹間掃了一眼,“剛才走神了,任先生說的什麼?”
任擎川眼底略過一絲幽光,神色如常道:“電梯到了。”
“那我先告辭了,任先生留步。”
盛木言禮貌頷首,只是在踏入電梯的前一刻,卻忽然回過頭:“對了——”
他踮起腳尖,貼在任擎川耳側,悄聲說了句什麼。
無視對方愣怔的目光,盛木言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徑直按下了電梯的關門鍵。
看著電梯緩緩下降,直至停在一樓,任擎川依舊站在原地,耳畔,神采飛揚的青年方才留下的話語依舊清晰。
【其實——我那條朋友圈,只對你可見。】
良久,任擎川眸光微動,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
半日閑茶樓,是圈子里的公子哥除了娛樂場所外,最愛來的地方。
南風知我意 陳設雅致,私密性又好,有什麼生意,都會約在這里。
此刻二樓包間里,兩位青年相對而坐。
其中一位看似吊兒郎當,語氣卻帶著緊張:“木言,這個你是怎麼弄到的?”
“這你就別管了,”盛木言打開檔案袋,抽出幾張A4紙復印件,“還有這些,我多復印了幾分,在明天的股東大會上方便傳閱。”
陸思揚神色復雜地看著盛木言手里的文件:“木言,真的……要做這麼絕……畢竟他是我大伯……”
盛木言將復印件塞回檔案袋,頭也不抬地說道:“他聯合其他股東,接替陸氏董事長的時候,可一點也沒想起來是你大伯。”
“是這個道理,可……”陸思揚心中猶豫,說話也踟躕起來,“可我有點狠不下心來。”
“狠不下心?”盛木言冷冷一笑,“陸思揚,我告訴你,你但凡多猶豫一秒,都是對你爸和陸氏的不尊敬。而且——”
盛木言似笑非笑道,“如果你這次摁不死他,你信不信,下次被摁死的就是你。”
陸思揚瞳孔一震,蒼白的唇緊緊抿了起來。
半晌,才點點頭,語氣堅定:“好,我知道了。”
二人商談完,便讓服務生上了壺茶,閑聊起來。
盛木言淺嘗一口,挑眉道:“菊花茶?干嘛,看我最近為你奔波勞碌,讓我敗敗火?”
“散風清熱、清肝明目,”陸思揚別有深意道,“讓你擦亮雙眼,可別再被你那個小綠茶給坑了!”
盛木言不解,陸思揚又解釋道:“盛伯伯生日宴那事,我可聽說了。外面傳得惟妙惟肖——盛太太想要坑大少爺一把,不料把親兒子害了。”
說著,陸思揚眼底隱約露出一抹嘲諷,“都說什麼盛二少爺聰明懂事,有這麼個不靠譜的媽。這種事,我一聽就知道是盛允軒那王八犢子干的。
”
見盛木言一臉淡然,陸思揚怒倒:“我說你怎麼就不生氣,那母子倆隔三差五給你使絆子,我都替你生氣!”
盛木言提起旁邊天青色冰裂紋茶壺,倒了一杯菊花茶,推到滔滔不絕的陸思揚面前,笑道:“我看,該去去火氣的是你才對。”
陸思揚接過茶碗,長出一口氣:“算了,你自己都不急,我急個什麼。”
“是啊,急什麼,”盛木言細呷一口茶水,濃密長睫半遮住浮動的眸光,“日子還長著呢,慢慢來。”
茶樓主人也是個喜歡附庸風雅之人,在大堂外特意設了古琴臺子,常常邀人來彈奏。
此刻兩人品茶聽琴,倒也是愜意舒暢。
只可惜,總有些不和諧的音符,將如此美妙氣氛破壞。
嘩啦——
玻璃器皿破碎聲,驀地在包間外的大堂響起。
緊接著,是一人惡語。
“你走路沒長眼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聽聲音,像是這茶樓的服務員,此刻知道自己闖了禍,忙不迭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您會忽然轉身……”
“你沒想到?”被撞的人忽然粗聲粗氣道,“敢情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讓你撞的?”
對方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給您道歉。”
沒想到對方依舊不依不饒:“光道歉就行了?”
“就是!”這人同伴也跟著起哄,“你知道我們光哥這件衣服多貴嗎?賣了你也買不起!”
盛木言本沒在意,猖狂至極的富家公子哥,圈子里不在少數。
只是,他無意間看到陸思揚皺眉的表情,便出口問道:“怎麼?認識?”
“真是晦氣,”陸思揚輕嗤一聲,“大好的日子竟然碰到這傻|逼。
”
原來,剛才那人口中所說的光哥,正是陸思揚大伯陸明河的獨子陸光。
盛木言意味深長道:“我可是聽陸明河說了,你這位堂弟相貌堂堂,出類拔萃,十分聽話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