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耳墜的根處,分明泛著點點緋紅。
沈淮之心中一驚,忙低下頭。
……他,他看錯了麼?這新任殺伐果斷的大塍帝王,竟然……紅了耳垂?
“你還要站在外面多久?”
一道聲音忽而從門內傳出,隨著“吱呀”的一聲響,迎面出現了宋庭譽俊美的面孔。
他此刻只著里衣 ,如今門一開,胸前的衣衫半敞,肌膚若隱若現地顯露出來——昨夜的歡愉痕跡著上紅痕,堂而皇之地露了出來。
沈淮之突然聽到聲響,下意識地便抬起了頭,正將這大好春|光一覽無遺,當即癡了眼睛,瞳孔都險些掉出來,下一刻,面前就閃過一道虛影。
邢遮盡長臂伸展,將那獨屬帝王大衣架到了宋庭譽的身上。
“出去。”
冷聲將他思緒牽扯回來,沈淮之嗔目結舌,渾渾噩噩應聲,眾人退下,屋內重新剩下兩人。
“……只穿這一件衣物出來,是生怕身子受得住麼?”
最后一縷風被堵住,邢遮盡已然換了一副相貌,轉身時不由蹙起了一點眉。
出乎意料,宋庭譽正看向他,與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邢遮盡指尖一顫,愣了愣。
“你沒給我備衣,我總不能,穿龍袍罷?”空氣靜默幾息,宋庭譽率先笑了笑。
那笑容實在太過亮眼,配著他略大的衣物,邢遮盡不由將視線移到了對方微腫的唇上,又在觸及的一瞬間移開了視線。
昨日的一夜荒唐……真是歷歷在目。
“……你若愿意,又有何不可?”
邢遮盡的聲音從側上方落下來。
這一次,原本泰然自若的宋庭譽眸光晃動一瞬,喉結滾了滾。
“哥……”
“你還真是個昏君。”
半晌后,他的目光淡了下來,似乎有些想笑,語氣里輕了幾分,又摻雜了些什麼別的情緒,最后凝聚成了這一句。
邢遮盡以為他不信,長眉稍壓,就要轉身認真強調一遍,脖頸卻被帶了一道,前方立時依附上了兩片唇瓣。
即便已經接吻過許多次,每一次宋庭譽主動里,邢遮盡還是會難以自制地僵硬和愣神,繼而臉紅心跳。
——這種時候,大概是大塍帝王最難以掩蓋真實情緒之時。
宋庭譽吻了他許久,最后被邢遮盡單手輕輕推離了開。
這些日子里,倒是第一次由邢遮盡先叫停下,他有些詫異,拉絲喘氣地望向他,眼底因為缺氧而泛了一點水光。
邢遮盡粗重的呼吸頓時更沉了幾分。
“阿譽……再吻一會兒,我就撐不住了。”
宋庭譽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繼而對上他異樣的目光,立時反應了過來他說的什麼,臉上一陣紅云,推開了他好幾步。
邢遮盡也悶悶垂了垂眼。
又片刻,他悠然出聲,“昨日我好好看了,你的疤口沒有結的嚴實,尚要再養一段時間。”
“嗯。”宋庭譽頓了片刻,低聲說。
恍惚里,他勾了勾耳邊碎發,帶起幾縷碎風。
在窗口的光點照耀下,閃爍起了絲絲亮意。
這個近乎于暗示性的動作毫無意外地落入了邢遮盡的眼中。
他看見了。
宋庭譽的右耳上,明晃晃地掛著一條耳墜。
這耳墜,是昨夜情濃之后,他親手將之戴到的宋庭譽耳邊,看對方的反應,應是已發覺了出來。
耳墜下方掛著流蘇,紅褐色的,勾著碎發映著瓷白的皮膚,三千青絲下,襯得人清如朗月照溪流。
邢遮盡忽然就垂下了眼,眼神飄忽不定,想找個借口從這里逃出去。
宋庭譽卻上前了一步,稍稍起身,耳垂帶動一陣微涼。
“一對兒啊。”
他聽見宋庭譽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大塍帝王左耳的耳墜流蘇晃動。
宋庭譽說的是什麼一對,不言而喻。
“……當年母妃走后留給我的——她連盒埋在大槐樹下,你去了邊關的第二年,我戴上了它……那年國局動蕩,他們要顥碭娶親不夠,還打到了我的身上。”
殿中,邢遮盡長久靜默后,將來由娓娓道來。
他將手也慢慢伸上去,撫上了宋庭譽的耳垂,而后緩緩靠近。
在二人臉龐距離只剩一指之時,長長的流蘇受到牽引,竟貼合到了一處。
裕王殿下將耳墜這麼一戴就是四五年,那些老臣子們也都看出了他的決心,連同那日登基之時,這耳墜也一刻不曾離身。
而就在今天,耳墜的另一條,到了宋庭譽的青絲之間。
余光中交纏的流蘇訴說著衷腸。
恍惚里,余光瞥見糾纏的流蘇,邢遮盡聲音低啞柔和。
“阿譽……你看,它們隔著那麼遠,卻還是靠到了一起。”
“你說,這是母妃在天上暗示我們答案麼?”
章一百三十一:“我們成婚吧。”/“求求你了,別睡。”
都說爾爾情深不及桃花,很早很早以前,宋庭譽就已經認識到,自己這一輩子一定會溺死邢遮盡的這雙眼眸中。
耳邊情話低語,眼前衷情流露。
提及到“清妃娘娘”的一瞬間,他眼尾低垂,還是下意識地要逃避,然而邢遮盡的話語卻擲地有聲,將他牢牢定在了原處。
恍惚里,他想起了昨日不顧一切、沖破桎梏、妄圖全權放手的決絕,混著邢遮盡的話回蕩在耳邊。
【耳墜相依相偎,會不會是清妃娘娘殘留世間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