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界說到最后,語氣略顯急促:“他是被藥灌醒的,往后吐了幾次血……他是真的想要阻止這場禍端。”
宋庭譽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最后和邢遮盡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的瞳孔中看見了造化弄人四字。
“我知道。”
他沉聲說了一句。
其實如今的局面,又怪得了誰?宋庭譽說云罕自負,卻到底有些未經他人苦,行之惟艱。
云罕這些年如何潦倒磋磨,受的苦楚數之不盡。這種情況下,恐怕也只有將所有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更為安心。
畢竟誰又知道,宋庭譽和邢遮盡會不會是第二個顥碭?
云罕這一次的賭注賭上了自己的前程和姓名,他沒有了第三個賭注。
換做是宋庭譽,做的也未必有他好。
章一百零八:以唇渡藥/“乖些……喝完我們就好了。”
“命運多舛,層層交疊……你不必緊張,我方才說了那麼多,不過就是確定一下你的心意罷了。”
畢竟,如今的大塍,再經不得一點風霜。
宋庭譽說完,淡淡笑了一聲,笑容中帶了幾分苦澀,“況且如今,他還是我們唯一可以依附的人……怎樣說,也輪不到我們來評判他,不是麼?”
他從床榻上下來,微微彎腰,伸出一只手。
薛界猶豫片刻,回應他站起身。
“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光憑這點,就夠了……反倒是別的什麼。”宋庭譽繼續說,忽而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薛界被他看得心生異樣,垂首蹙眉。
“……你的阿蕪,好像沒有要將他的身份告知于你的意圖呢。”
他聽見宋庭譽開口,指尖在此刻稍稍收緊,臉色更加晦暗。
宋庭譽說的他都清楚。
馬車中,云罕欺騙他說聞人蕪死在六年前的火場之時,他便徹底看透了對方——倘若云罕有心想要告訴他聽自己的身份,那麼他們二人之間,便也不會平添這麼多事端。
可事實與之相反,云罕不但沒有坦白,還編造了一個自己死亡的謊話,甚至以局外人的身份,要讓自己忘卻對方……
這種種跡象都在瘋狂地暗示一件事:云罕的內心,還籌備著一場他們都不曾知曉的事物。
這種隨時都有可能分別的念頭始一出現,薛界的心中便被恐懼包裹,令他無比痛苦。
“我會護好他的……”
沉默良久的空氣終于被一聲低啞打斷。
薛界再抬起頭時,宋庭譽便在他的眼中看見了堅決和固執。
“一定。”薛界又補充道,一字一頓,好像從險惡的山川中崩裂而來。
宋庭譽失笑。
他恍惚間生起感嘆,何故命運如此折磨人,他和邢遮盡,薛界和云罕……分明都是深情不變,偏偏要出現無法躲閃的意外。
“那麼……祝你得償所愿。”
塵埃落定,他最后說。
……
薛界暗自去找宋庭譽兩人的目的,除了替云罕求情,還有一點,便是求些草藥。
云罕燒的太久,身體仿佛到達了一種透支的程度,風一吹便要散了。
他口上說的不需藥物,薛界卻知曉他比誰都要羸弱的身體。
是藥三分毒,可無藥半身涼。
薛界這一路上極為小心,熬好藥后,便徑直趕往了云罕的房間。
后者再一次昏沉過去,和先前一般,外頭的聲響如何,都沒有吵鬧到他半分。
他的身體蜷縮著,脖頸腳裸全部縮在了床褥之中,單薄的身形被床被壓在上方,仿佛更重一些,都能將他壓垮。
先前不知身份,薛界一行人均把他當做了十六七歲的少年郎,骨骼纖細,尚未發育完全……如今再看,才知道他已經弱冠有余,只不過身體太過瘦削,而顯得年少體微。
薛界放下|藥碗,先前與宋庭譽最后的對話不斷地在腦海中沖擊,愈想愈覺得人心不安。
“阿蕪……”
他喚了幾聲,云罕都沒有回應,眼睛緊緊閉著,臉色和他白色的長發般透明。
薛界便知道,他是深沉地昏厥了過去,不再強行呼喚人,而是將他撐起,輕輕把他放到了胸膛前。
一切安排完畢,他拿來藥碗,舀了一勺抵到對方的唇邊。
褐色的湯汁沾染上了云罕的唇瓣,很快從緊咬的牙關中溢出,順著脆弱的脖頸,絲絲縷縷地滑入衣領當中。
薛界見狀,趕忙放下|藥碗,抬起衣袖替他擦拭。
“阿蕪乖些……喝完,我們就好了。”
他說著又舀上一勺湯藥,換得的卻依舊是溢出嘴唇的藥汁,伴隨著云罕細微的掙扎,不適的戰栗。
薛界指尖攥的緊了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繼續了動作。
“不喝藥……不行的。”他低低啞啞地吐出幾字,繼而看向云罕,眼底裝了些掙扎。
終于,他緩慢地吸了一口氣,靜謐屋中,男人的喘息尤為明顯。
面孔離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觸及到云罕微涼的唇時,薛界只覺得大腦空白了一瞬,轉而生起一股情欲。
昏睡中的人被堵住了唇齒,微微表現出了一點動作。
薛界昏頭轉向,全然忽略。
他呆呆地在他的雙唇上覆著了片刻,迷離的眼睛才劃過一抹異色,如夢初醒般慢慢伸出舌尖,抵上云罕的貝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