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腦中風馳電掣,榻上人冷不防溢出一聲悶哼,邢遮盡手一頓,立時被拉回了神,便看見自己方才慌亂,竟在不覺中將手扯上了宋庭譽的眼皮,硬生生將人扯醒。
“您在干什麼?”
即便對方收手的動作極為迅速,薛界還是將這一幕徹徹底底地看了進去,當即把宋庭譽護在身后,警告式地沉啞出聲。
邢遮盡直直和他對視上去,失神之下的慌措一瞬間煙消雨散,剛剛對薛界放下的戒備剎時重歸于心。
他皺起眉,看見攔在自己和宋庭譽面前的人,只覺格外刺眼。
……狗屁的癡情種。
大塍裕王的心中慢慢罵出這幾個字。
果然,該防的人還是一個不能落。
“孤王不是叫你在外候著,你在違抗上令麼?”邢遮盡聲音冷了幾度,薄涼的眼神掃向對方。
薛界的手稍稍握緊,卻沒有將護在宋庭譽前方的左臂放下。
眼看著雙方間的火藥味直線上升,一道沙啞至極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薛?、咳……”
熟悉的聲音放出的瞬間,爭執的二人同時晃眼垂首,宋庭譽微微蹙眉的面孔便落入眼簾。
邢遮盡在這須臾里,一把將薛界推了過去,抓上了宋庭譽的手,眼里寒冰破解,只剩春風。
“阿譽,你醒了……”
裕王殿下的聲線輕柔似水,沒有半分方才劍拔虜張的樣子。
被蠻橫推開的薛界剛剛站穩,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章七十七:我本想一人到老,可偏偏就遇到你了
宋庭譽太久沒睡過這麼安穩的覺,模糊間被強制弄醒,入目的便是薛界的側臉。
他遲凝幾息,下意識地想要啟唇出聲,剛剛吐出了一個音節,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如同老舊風箱般沙啞難聽。
遲來混沌的記憶浮上腦海,渾身的酸痛在這一刻復蘇,讓他的眉間凝成川壑。
緊跟著,自己的手便被邢遮盡抓了起來。
男人的桃花眼里滿是柔情,宋庭譽恍惚間發了發愣,頭腦緩慢地轉動,睡前的記憶涌現,琥珀色的瞳孔晃了一瞬。
他記得,自己不是中了云雨之藥麼……?
“你……” 恢復如常的意識,結合酸痛的身體,宋庭譽啞聲,只覺得腦中轟得一聲響,反手便回握住邢遮盡的手。
一時之間,混沌的大腦撥云見霧,顛鸞倒鳳的記憶如同潮水,暖黃燈光下,他的雙目渙散,被動承歡之景如在眼前,宋庭譽只覺得頭腦發翁,眼眶竟在強烈的情緒波動下紅了一圈。
邢遮盡本還在與薛界暗自較勁,撩眼看去時,將他整張臉都看了個完全,當即心下大駭,什麼心思都飛到了云外,抓著宋庭譽的手焦急出聲。
“怎麼了?!”
他尾音未落,倏而回想起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些荒唐事,腦袋發了杈,手也忍不住收緊。
宋庭譽這兩日來表現出的厭惡再怎樣空穴來風,卻也是實打實的,邢遮盡后知后覺地想起這些,先前與心上人共赴云雨的歡悅一瞬間洗劫而空,轉變成了一種強烈的后怕。
漸漸地,原本擔憂的桃花眼逐步鋒利,染上幾分偏執,握著宋庭譽的手都有些不自在的發顫。
……宋庭譽醒了,自己趁人之危,做了那些腌臜事,對方是不是就要徹底對他產生厭惡了?
邢遮盡忍不住瞳孔發紅,身上的威壓和寒氣一陣陣地撲過來。
宋庭譽腦中模糊一片,擔憂恐懼、羞赧歡愉……幾番強烈沖擊輪番上演,將他細微的變化完全忽略,終于,他的喉結滾動一圈出了聲。
“你有沒有哪里疼?”
邢遮盡肆意橫生的寒氣驟然滯了一瞬,發紅的瞳孔稍許晃動,露出一絲遲疑。
……什麼疼?
“邢遮盡,你……”宋庭譽又啞了嗓子,紅著眼眶看他。
這錯愕的表情完完整整得落進了他的眼中,讓宋庭譽混雜的神經倏而撫平了幾分。
“將軍,您怎麼了?”這時,身旁的薛界再忍不住,沉聲詢問。
宋庭譽指尖一顫,轉眸掃向對方,繼而又將視線來回在他與邢遮盡之間蔓延。
……薛界中了藥物,又接連受刺,臉色比往常差了一些,邢遮盡在他身邊與之相比,竟更顯得容光煥發。
……容光,煥發?
宋庭譽又抓了一下手。
如此這樣說,邢遮盡的情蠱,竟然在這場交換中毫無反噬麼?
他的眼神閃爍了幾分,大腦在這一刻飛速運轉,心頭泛上一股說不上來的感受,致使他呼吸紊亂。
為何情蠱會不起作用?是有什麼與之化解,還是在這場云雨間邢遮盡沒有動情?……亦或者……
忽而間,宋庭譽的手猛然收緊,脊背發寒,令他的瞳孔驟縮,身體戰栗。
“到底怎麼了?阿譽……”
邢遮盡被他突如其來的變化駭得驚詫,慌忙彎腰,將他半攬入懷,薛界也蹙眉,擔憂地望過去。
然而須臾,宋庭譽卻將邢遮盡推開,與薛界的眼睛對上:“薛界,你先出去……”
薛界被點到,露出幾分遲凝,架不住宋庭譽威壓的眼神,猶豫片刻后,還是低低應了一聲。
“若有何事,您隨時喚我。”
紗簾一陣晃動,紗簾之后,宋庭譽眼神波轉,把手從邢遮盡的掌中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