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薛界到底為什麼會對千饒也產生熟悉?這兩份熟悉的根源究竟源于何處?
“主上,我……”薛界忽而又偏過頭,遞給他一個眼神。
宋庭譽很快看出他想要買下千饒的意圖,微微瞇了瞇眼,便側首過另一邊。
他猶豫一瞬,繼而緩慢伸出手,去觸碰邢遮盡的衣袖。
在進入浮妄樓以前,他們自然備了一些銀兩,只是宋庭譽的家境特殊,這些年里征戰沙場,所發的俸祿也捐獻給了邊境修筑邊防,更不提歸來時匆忙,來時好好摸索了一陣,竟也拿不出多少像樣的錢財。
憑這點財力,想要買下眾星捧月的花魁姑娘,必然是癡人說夢。
可若加上名冠京城的裕王殿下,就毫無壓力了……
來看花魁的人實在太多,座位擁擠,宋庭譽本是想拉衣袖,可真正上手,卻不小心碰到了邢遮盡的手臂。
樓中有炭火,邢遮盡衣服不是很厚,幾乎是觸碰到人的一刻,對方肌膚的溫度便隔著上來。
宋庭譽寒毒將發,本已忍耐得十分難受,此刻得到溫暖,竟打了個寒顫,險些就要脫離控制地去汲取溫度,磋磨幾息,才忍受著本能,停滯下來。
邢遮盡側首投去目光,看見那雙丹鳳眼里滿是認真和嚴肅,頓時猜出所想,長眉微壓。
他指尖稍稍蜷縮,繼而探入袖中,片刻摸出什麼,在無人可以觀察到的地方拉過宋庭譽的手遞了過去。
宋庭譽收回手,稍稍看了一眼,略微怔愣。
那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通體透藍,泛著微微的薄光,有手掌的大小,價值如何,自是一眼相明。
宋庭譽將寶石給了薛界,再看邢遮盡的眼神不覺有些變了樣。
“可憐青冢已蕪沒,尚有哀弦留至今。”
“可憐青冢已蕪沒,尚有哀弦留至今……!”
臺上,《明妃曲》已達尾聲,千饒卻緊緊扣著最后那句詩吟誦,余光里,宋庭譽看見薛界的手握的更加緊,甚至有一種預感,倘若不是那麼多人看著,他幾乎會立刻顫抖著雙手上前,要把臺上的人拉下來訴說什麼。
……恍惚間,宋庭譽想起祭神禮上,薛界看白發神子時神情,忽而意識到先前的猜想疏漏之處。
在看到向神子時,薛界更多的是探究和機警,而看向千饒時,他更像是激動和情感的決堤。
那他口中的兩次熟悉,莫非不是來自同一個人?
一曲終了,不出意外,當薛界拿出那塊藍寶石時,花魁和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千饒隨著侍女的牽引,一雙含情眼濃濃地望了他一眼,隨后順從地帶他入房。
宋庭譽的目光一直等二人消失不見,才將眼神收回,此間最大的壓軸已經退場,眾賓客或遺憾或掃興,都懨懨地離開。
一時之間,便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薛界那邊單獨行動,他們自然也不能落下,兩廂視線交流,最后還是停留到了一直表現靦腆的雁兒身上。
“……怎麼好,今日出了這麼些事,花魁娘子也被人挑走,本公子倒有些興致缺缺了。”
邢遮盡一把摟上了宋庭譽的肩頭,桃花眼卻盯著雁兒的臉蛋。
歲濃被這三人的輪番操作弄得有些煩躁,索性打了個眼不見為凈,自己上樓招攬他人,只留雁兒一人在此,此人此地,正是套話的最好時機。
雁兒雖處風流之所,卻年輕又單純,像是一朵不諳世事的花,能做出一些稍越界的動作已叫她面紅耳赤,現下姐姐把自己撂下,聽聞邢遮盡這麼一說,頓時心中染上了一點竊喜。
興致缺缺?……那是不是說,他們要走啦?
這小姑娘還沒有學會掩藏情緒,一閃而過的喜悅盡收眼底,邢遮盡勾著唇,話鋒一轉:“不過我聽聞雁兒姑娘不落窠臼,竟會些書畫之談?……我等蹉跎半日也是疲憊,姑娘不若替我們字畫一幅,解解悶罷……”
雁兒放下的心又懸上,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她若有若無地流露出失望,不過邢遮盡的提議并不出格,只是畫個畫,自是不容推脫。
于是很快,二人便順理成章地被牽引到一處客房,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嘈雜萬物都被隔絕在外。
雁兒一身淡黃衣裙,硯好筆墨便開始提筆作畫。
這畫是為二人所作,自然需要擺好姿勢,當宋庭譽看見邢遮盡意味不明的目光落下來時,他就大抵猜出對方的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在對視完的下一刻,腰身就被一帶,雙膝也被人提上,他幾乎是沒有反應過來,腿就被按在了邢遮盡的大腿上,以一個極為曖昧的姿勢終尾。
重心不穩的瞬間,宋庭譽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麼扶手,得來的便是邢遮盡堅挺的胸膛,前襟的衣領早就在拉扯間下移,此刻雙手貼上去時,真正做到了毫無隔閡。
宋庭譽幾乎是在剎那間打了個寒顫。
被燙的。
體內的寒毒和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毒素侵蝕著他的肺腑,直到這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發生著什麼變化,迫使他觸碰到邢遮盡的肌膚時,會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