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梵星緩緩站起身來,他本以為有人陪他,結果真的只有他一個人。會長剛剛回到初中,就體會到了那種孤單寂寞冷的感覺。
他正要動身,虞柚子這時站起來,跟著他向外面走去。
兩人一起來到窗戶下面,肩并肩罰站。老師講課聲透過窗戶傳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似乎在交待什麼事,從縫隙里看得見有人在陸陸續續舉手。
相對沉默一陣,虞柚子插著兜,望著教學樓外盛放的紫荊花,“最近那個實驗室招人,你去麼?”
謝梵星慢一拍地想起這件事。
縱然忘記許多,一時也回憶不起來,但實驗室這個節點他至今印象深刻,因為他缺錢,作為志愿者同許多人一起參加了這次實驗,而這,也是他被發現血統,從而被謝家找回的契機。
他還記得,這次實驗的負責人,就是丁時年的Omega父親,和滿。兩人第一次見面,不是在謝家的招待廳與議事廳,而是在實驗里一次失敗的換血手術中。
“……喂,橋橋。”虞柚子在他面前揮了揮手,“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謝梵星想起來要回應他,順著那只修長的手掌看去,卻奇異地頓在了他掌心的紋路上,“……嗯。”
每個人的掌紋和指紋一樣,都是各有不同。而這種紋路,他似乎在哪兒見過。
還沒等他思索出個結果來,虞柚子就把手收了回去,“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傻了,那我豈不是要負起責任來?太可怕了,我最討厭負責了。”
謝梵星默不吭聲,一開始他只是對這個人的神秘性保持好奇,畢竟他曾經和自己見過,但大學再見面時候卻一副沒有認出自己的模樣——這當然是十分可疑的,不過,目前更讓他在意的,卻是那似曾相識的眉眼和掌心紋路。
“我呢,也打算去這次的實驗。如果你要去的話,我可是不會把位置讓給你的。”班長眉飛色舞,看上去十分憧憬,“畢竟可是能見到大科學家,還有豐厚的報酬拿。”
謝梵星眉宇間微微蹙起。
不,可是那個實驗,只有他一個人走出來了。其他拿到名額的人,包括虞柚子,其余全都莫名失蹤。
他隱隱意識到,自己正處于記憶深處,大腦為他編織出了這一場夢境,他不記得回憶,大腦的神經元卻還保留著記憶,只是未被激發。而這個夢境,正是依附于這些回憶。
但這個夢境其實有更為奇怪的地方,比如這里沒有ABO性別,似乎只有“男女”之分。可能是大腦自動添加或者補全了一些無傷大雅的設定。
也許……他可以在這個夢里找出什麼。
直到再次打響下課鈴,謝梵星的背影離得遠遠的,一個面冷的少年才靠近閑閑觀察著紫荊花的虞柚子,問話的語氣極不理解:
“你國語分明是級部第一,為什麼要來罰站?”
“嗯?我喜歡站還不行嘛。”虞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位少年的額頭,“少那麼疑問,你看你再皺眉都長抬頭紋了,好丑哦。”
少年捂住額頭,原本打量謝梵星背影的眼神一頓,慍怒地后退一步,“你愛站就站,少碰我。”
虞柚子好笑地看著他跑開,少年單純的目光脫離他人注視,慢慢變得深沉起來。
半小時前。
在向謝梵星跑去的時候,虞又并沒有多加思考,幾乎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他已經翻過圍欄,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到了謝梵星身邊,穿越過看似炙熱的火焰。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沖動,說不清理由,但似乎也并不需要理由。
火焰其實并不燙手,觸碰著肌膚,反而是溫熱的觸感。看得出來,謝梵星并不想傷害任何人。可即使虞又做出這副舉動,也沒人敢接著上前。
手腕上的石頭忽然發出光芒,虞又恍惚一陣,重新擁有意識時,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謝梵星。
眼前的謝梵星卻和學院里見到的大不相同,瘦削的個子,輪廓尚且稚嫩精致的臉,一對還是黑色的眼珠如同被浸潤在泉水中的鵝卵石,透亮而漆黑,正定定盯著自己,嘴里確認般吐出一個名字,
“虞柚子?”
“……”
虞又快速確定了一下情況,從周遭眼熟的設施之中,基本認定了此時自己正和謝梵星處于類似于回憶幻境的環境里。
眼前的謝梵星——不,準確來說,是“橋橋”,眉宇之間頗有幾分“會長”的成熟意味,應該是與他一起來到這里的19歲的“謝梵星”的意識。
對方似乎已經認出了他初中時候的“虞柚子”身份,神色懷疑,如果虞又表現得太多,極有可能會在這里被辨認出來,回到現實之中將面臨許多麻煩。
虞又那時候就知道。
還是得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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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半個月。
謝梵星不清楚時間具體的流速,他只感覺志愿者選拔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參加的人選列成一排排,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從側門走進來,渾身包括臉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用儀器對他們進行逐個篩選。
謝梵星在人群中看見了虞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