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又在前行過程中,看到不少游客,都在仰頭對著天空看。
花神祭最有名的除了花神游街和花神祭祀,最后就是煙花。
據說在非常非常古老的年代,那個時候的人們會刻意開煙火大會,在絢爛的煙花下,將祝福寫在木牌上,而后串著紅繩掛上高大的樹木。
站在這里的這些人們,都在等待花神祭的煙花。
接近目的地,虞又放慢了步伐,他看到前面人頭攢動,想來祭祀已經開始了,他聽到了悠揚的手風琴樂聲。
奇怪。
分明是手風琴的聲音,但是虞又莫名耳熟,可他確信他從沒有聽過這首不知名的音樂。
他的音樂品味從來沒有那麼高級,他是個低俗的人,向來只喜歡聽點刺激感官的搖滾。
他好不容易進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抬頭仰望高空那塊浮空平臺,忽然愣住了。
謝梵星已經重新置換了一套干凈的服裝,作為司儀花神,與天賜花神共同祈求來年的賜福。
但他把象征神圣與權力的錫杖放在一旁,拿起了游街藝人的手風琴,為眾人演奏著音樂。
虞又終于知道這該死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了,這首曲子,是他曾經教過謝梵星的那段音樂改編而來。
綠風一般柔和的樂曲讓眾人沉浸在萬物生長的盛大之中,周圍的樹木開始發芽,房屋上的紫藤花也在這時發出紫色小花來。
謝梵星忽然抬起眼簾,朝下看去。
虞又的目光與他在半空中交匯。
周遭節目氛圍喧鬧,兩人目光無聲,卻好像足以勝過萬語千言。
耳邊忽然清凈了。
但是涌動的血液、躁動的心跳卻如此嘈雜。
虞又捂著自己的心口,那里的感覺讓他十分陌生。
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做的夢。
不,那不應該叫夢,應該叫做……未來。
虞又在來的過程中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阿塔不是局中人,不是他所知道的“男主受”,那麼他所能夠改變的未來又有多少?
他不是什麼好人。
他唯一想要做好的事,就是保護母親,保護自己的故鄉。
他不能講求私情,得搞清楚,一定得搞清楚未來謝梵星收到的文書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臟的鼓動已經停歇下去。
虞又偏開視線,在一片歡呼聲中緩緩退出人群。
謝梵星的眼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身影,直到他在茫茫人海中淹沒。
手風琴的聲音忽然停歇下來,植物新生的枝葉在空中搖擺幾下,緩緩落了回去。
謝梵星垂下眼簾,十分茫然。
虞又剛剛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好像又不高興了。
是不是因為標記太疼所以生氣了?
謝梵星想到這里,把手風琴塞到旁邊人手里,對正在焚香的安吉莉亞公主低聲說,“我的環節結束了,我要離開了。”
安吉莉亞公主笑了:“好的,感謝您,祝您找到幸福。”
謝梵星頷首,從高臺上利落地跳了下去,驚呼聲中落在一旁的小樹林里,很快沒了蹤跡。
alpha和Omega在締結標記后,短時間內會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這種感知讓謝梵星一直落不著地的心有了兜底的安全感,他實在是很不擅長猜測他人想法。
近了,他腳步緩下來。
他能感知到虞又就在附近。
……他的Omega就在附近。
心中確認的稱呼隱秘而歡喜,謝梵星微微攥緊手心,他很少感知鮮明的情緒,此時手心已經出了薄汗。
分不清是對Omega的占有欲,還是什麼別的心思。
謝梵星撥開樹林層疊的葉子,終于在前面的市鎮上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他。
他加快腳步,想要出聲呼喚,但在距離接近時又頓住。
虞又背對著他,站在一株矮小的柑橘樹前,像根修長的柱子般杵著,來來往往的人流經過,讓他的存在顯得有些突兀。
謝梵星停在人群另一邊,只是看著虞又的背影。
他忽然理解了俗世AO那些戀愛分分合合的常事。
面對一個人,進一步,還是退一步,結果都會不一樣。
因為在乎,所以束手束腳。
明知虞又太善變,太危險,卻逐漸控制不住自己。
“咻——”
忽然,一束煙花沖上了天空,在霧藍的夜空中炸開一朵絢爛的花。
隨后是接連的煙花禮炮。
謝梵星抬頭望過去,但他看向的是虞又的方向。
讓他驚訝的是,虞又已經轉過身,眼中笑意深深地望向他。
繁復的煙花落在他面前只是陪襯,那一瞬間,好像再也不存在什麼別的東西。
家訓族規,貴族禮節,那些猶豫的都不再是理由。
謝梵星踩著煙花的聲響,走向對面。
虞又只是看著他。
煙花的亮光映在謝梵星眼瞳里,照在他原本埋進陰影的臉龐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溫暖了起來。
他想起夢境里冷漠無情的男人,再看向面前這個年輕而驕傲的alpha。
片刻后,下定了決心。
“在這里干嘛呢,隊長?”
虞又站在謝梵星面前,好笑地看著他。
謝梵星眼中有煙花的光彩閃爍,襯得他的眼睛更加絢麗明亮了,看向虞又的時候,無端帶上幾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