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豐帝那點并不多的慈父之心受到觸動,看著正在更換安神香的兒子,道:“今日有官員上折子請備萬壽節,朕瞧你辦事周到妥帖,今年的萬壽節便交由你辦吧。”
帝王壽誕乃是大事,年年都辦得隆重盛大。
這其中自然有不少油水可撈,隆豐帝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從前萬壽節都是交由寵愛的二兒子去辦。
今年他本是屬意三皇子,但瞧著殷慈光時,卻忽然改了主意。
反倒是殷慈光愣了下,十分意外的模樣,遲疑道:“萬壽節事關重大,兒臣沒有經驗怕辦得不好……”
隆豐帝這會兒怎麼看他都滿意,笑著一指伺候的高賢:“這還不簡單,高賢有經驗,你盡管去辦,有何不明白的問高賢便是。”
殷慈光遲疑一瞬,還是恭敬地應下來:“兒臣必當竭盡所能,不教父皇失望。”
“行了,你們出去吧。朕要就寢了。”父慈子孝的場面叫隆豐帝頗為開懷,他擺了擺手,將伺候的人打發出去。
殷慈光行了禮,方才同高賢一道退出去。
出了主殿,高賢方才出聲道:“先恭喜安王了,這主辦萬壽節可是莫大的榮寵,殿下可得好好把握機會。”
他笑得意味深長,神色帶著示好的意味。
“我年紀輕經驗淺,日后還需高公公多幫襯。”殷慈光卻不再和從前一樣不冷不熱,反而拱了拱手,笑容溫和。
得了滿意的回應,高賢笑得眼都瞇起來,也拱拱手:“好說,好說。”
今年的萬壽節由安王主辦的消息傳出來,又是引得一陣猜測紛紛。
安王從前與太子交好,但自從容妃中毒身亡之后,這兩人的關系瞧著不似從前熱絡了。
若說先前不少朝臣對于毫無背景根基的安王還是觀望態度,如今瞧著他先是入宮侍疾,接著又不聲不響地接過了萬壽節的差事,心思多多少少都跟著活絡起來。
眼下看來,太子的位置自然是穩當的。可先前二皇子還在時,不少官員站錯了隊。二皇子說沒就沒,卻是苦了站錯了隊的官員們。
太子那邊顯然難以再取得信任,不若再另擇明主,博一條出路。
只不過有了前車之鑒,這些官員倒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站隊了,只不過遞到安王府的拜帖多了不少。
不少人明里暗里盯著安王府的動靜,卻發覺他哪家的邀約都沒赴,反而邀了太子過府品茶。
這麼一來反而讓人看不清他的立場。
說他無意皇位吧,沒人真信。
那個位置至高無上,誰不想去爭一爭呢?況且容妃之死雖與皇后沒有直接關系,但宮里傳出來的消息都說文貴妃要謀害的本是皇后,結果誤打誤撞毒死了容妃。平心而論,若是換做他們,很難不會心生芥蒂。
如此看來,安王還能與太子上演兄友弟恭的戲碼,倒是個動心忍性之人。
倒是比二皇子更有一爭之力。
外頭對于太子和安王的關系猜測紛紛時,三皇子府自然也得了消息。
沒能見著這二人相爭,殷承璟面色陰沉,磋磨著牙根恨聲道:“殷慈光倒是能忍,連生母之仇都拋下,繼續和太子兄友弟恭。”
姚氏見狀替他斟了一盞茶,握住他的手柔聲勸解道:“若真想忍又怎麼會接下萬壽節的差事?不過是眼下還沒能力和太子相爭罷了。
父親讓人傳了信來,說會讓人去探探安王的底。”
“晚娘說得不錯。”殷承璟反握住她的手,語調溫柔道:“不過你有了身子不宜多思,不必操心外頭的事,只安心養胎便是。”
面前的男人太過溫柔,姚氏紅著臉垂下了頭:“臣妾省得。”
殷承璟又哄了幾句,才讓她回去休息。
姚氏面色嬌羞地帶著侍女回了后院,沒有瞧見在她身后,殷承璟溫柔的面孔轉為陰沉,惡狠狠拿帕子擦了手,臉上滿是嫌惡,仿佛碰到了什麼難以忍受的臟東西。
出了廳堂經過垂花門時,姚氏遇見了往外走的烏珠公主。二人打了個照面,駐足淡淡問候。
烏珠公主雖是側妃,但她是和親公主身份尊貴,即便見到她這個正妃也不需要行禮。
姚氏自認是個目光長遠的人,出閣之前父親就叮囑過她,不必將烏珠公主放在眼中。一個外邦公主罷了,三皇子絕不會讓她誕下血脈,并不足為懼。
若說成親之前姚氏聽著丹犀冬狩的傳言,對這位韃靼公主還有些忌憚,但真入了府之后,她便放下了心來。
成親這些時日,三皇子可一次都沒去過烏珠的院子,反而常常去她那邊。
后宅女子的倚仗,除了夫君的寵愛便是子嗣了。
而這兩樣,烏珠都沒有,日后也不會有。
如今姚氏瞧著這位明艷的異邦公主,不僅沒有嫉妒,反而生出些許憐憫來。
烏珠周旋于男人之間,最擅揣摩心思。她自然不會看不出來姚氏這些小心思。
她的目光在姚氏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轉了圈,輕笑一聲,眼中是姚氏看不懂的憐憫。
兩個女人擦肩而過,眼中都有對對方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