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叫囂的不滿平息了下來,風雪褪去,又有另一種熱意涌上來。
他抬起頭來,長久地凝視著睡熟的人,眼中閃過貪婪與欲,卻最終都被壓制下去,只余下未得到滿足的渴。
將手伸進被子里,薛恕摸索著找到了殷承玉的手,小心地握住。
動作輕柔又克制。
從前他不懂情愛,只會強迫與掠奪。
他只以為將神靈拉下神壇占為己有,便是圓滿。可后來發現,這從來不是他真正所求。他想要的不是拉著神靈墮落凡塵,與他沉淪。而是想要神靈俯首,眼中只看他一人。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歧路已走了太遠。驀然回首之時,才發現早已與所愛之人分隔兩端,遙不可及。
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是上天恩賜,才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薛恕就這麼坐在腳踏上,握著殷承玉的手,靜靜守著他。
源源不斷的暖意從相握的手上傳來,叫他安心。
===第96節===
殷承玉模模糊糊間感覺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那感覺太過熟悉,以至于提不起絲毫警惕之心,只是皺著眉不甚清醒地睜開眼掃了一眼,瞧見熟悉的身影時,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大半夜你不去睡覺,坐在這做什麼?”
薛恕沒想到會吵醒他,僵了一瞬,卻沒有松開手,嗓音有些啞:“臣想殿下了。”
殷承玉擰著眉看他,清醒了一些:“又做噩夢了?柜子里有被褥,去羅漢床上睡。”
薛恕卻只是搖頭:“我想看著殿下。”
殷承玉不知道他又犯了什麼瘋病,盯著他看了半晌,卻到底沒有掙開他的手,又藏進了被褥里,含糊咕噥一句:“隨你。
”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殿下竟然沒有邀請我上床睡,這不河貍。
殿下:。
第92章
薛恕就這麼握著殷承玉的手,在腳踏上合衣將就了一夜。
交握的手讓他安心,這種踏實感甚至抵消了身體上的疲憊,到了天亮時分他便醒了,精神卻比往常還要更好一些。
榻上的人還睡著,他不想吵醒他,也舍不得松開手,就支著腿坐在榻邊,眼也不錯地看著他。
用目光一遍遍將這張朝思暮想的臉鐫刻在心底。
被他用灼熱的目光盯著,殷承玉便是個木頭人,也該有了感覺。他睜開眼來,臉往床邊側了側,果然就對上了薛恕黑漆漆的眼。
見他醒來,薛恕又往前湊了些,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背,啞著嗓子叫了聲“殿下”,聲音帶著清晨剛睡醒的低沉,有些像厚重的塤,音色幽深,綿綿不絕。
不輕不重地搔殷承玉心口上。
撐著手肘坐起來,錦被滑落,兩人相扣的手也露了出來,殷承玉瞥了一眼,眼珠又斜向薛恕:“還不松開?”
交握的手不舍松開,手心霎時空了一塊,薛恕留念地捻了捻指腹,站起身來,抿唇看他:“臣伺候殿下洗漱更衣。”
“薛督主還不走?”殷承玉赤足踩在腳踏上,雪白的中衣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松,衣襟自然散開些許,露出纖長的頸子和一截精致漂亮的鎖骨,墨發隨意垂落,幾縷烏黑的發恰落在鎖骨與肩線之間的凹陷處,又輕輕滑落下去。
他姿態肆意,像浪蕩隨性的名士,眠花宿柳之后醒來,滿身皆是風流。
而薛恕恰是那花與柳。
殷承玉勾著一點笑瞧著他,像是在下逐客令,又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似無情,似多情。
多情總被無情惱。
薛恕不答,拉了床邊的銅鈴,熟門熟路去柜子取他今日要穿的衣物。
聽見鈴響、端著洗漱用具進來的鄭多寶與他撞了個正著,頓時愣了下:“薛督主怎麼怎麼早就來了?”
薛恕面不改色地扯謊:“有些事要同殿下商議。”說著自然而然地將他手中的銅盆接過,道:“殿下剛起,我來伺候吧。”
將銅盆交給他,鄭多寶暈暈乎乎出了內殿之后才反應過來不對,薛恕如今都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了,按品級論,比他的品級還高些,怎麼還在干這伺候殿下的活兒?
接著他又有些欣慰地笑起來,這薛恕果然是個知恩圖報的,恐怕還念著殿下的知遇之恩呢。
不忘本好!
今日薛恕不必去司禮監當值,便也不著急走。
伺候殷承玉洗漱、更衣之后,他才就著殷承玉用剩下的鹽水漱了口,又擰了銅盆里的帕子擦臉。
殷承玉乜著他,微嗤:“你倒是不見外。”
神色間卻沒有斥責的意思。
“若殿下不允,臣也不敢。”薛恕回眸看他,漆黑眼底充斥著濃郁的情愫,毫無遮掩。
他發現每每露出這樣的神情時,殿下對他就格外寬和一些。
殷承玉果然只是哼了聲,并未再多說什麼。
反倒是鄭多寶又去而復返:“大公主說有急事求見殿下。”
這麼一大清早就來求見,看來確實是有緊急之事。
“將人請到弘仁殿去。”
薛恕見狀,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只當自己還是在慈慶宮當值的時候。
倒是慈慶宮其余宮人瞧見他,都面露驚訝,想不明白東廠督主怎麼會一大清早出現在慈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