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3節===
他目光收回來,眼珠斜向僵了臉的趙有為,藏著寒意:“趙督主覺得呢?”
趙有為面上的笑容險些撐不下去,只能磕磕巴巴道:“薛督主說得沒錯。”
薛恕滿意點了點頭,推門進了屋中:“傳衛西河與崔辭來。”
趙有為還想跟上去,卻差點被關上的門砸到了鼻梁。
他停在緊閉的門前,面色數度變換,到底還是乖乖去傳話了。
瞧見這一幕的番役們交換了眼神,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西廠的天,怕是又要變了。
*
薛恕召了衛西河與崔辭來,聽了這些日子東西兩廠以及皇宮內發生的事后,又命他們二人去細查東廠掌刑千戶、理刑百戶以及幾個檔頭的底細。
高賢苦心經營東廠多年,雖然高遠沒了,但東廠全是他的心腹,勢力仍然不容小覷。薛恕雖得了隆豐帝的旨意接管東廠,但要想將東廠完全握在手中,還得費上些力氣。
上一世時,他一直在西廠任職。后來西廠辦了幾件漂亮案子,越發勢大后不斷打壓東廠,直至將東廠收歸麾下。
當時東廠是崔辭兼管著,他卻是從未親自掌管過東廠。
不過如今倒也并不算難,就是得費些時日罷了。
比起如何接管東廠,更叫薛恕煩心的是日后再不能自由出入慈慶宮了。
將事情安排妥當,打發了衛西河與崔辭后,薛恕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才起身往慈慶宮行去。
這時已經過了亥時,天地間充斥著濃郁的墨色,只有手中的燈籠散發些許微光,被風雪吹得搖擺。
薛恕入了麟趾門,正撞上往外走的鄭多寶。
鄭多寶看見他先說了聲“恭喜”,猜到他多半是來尋殿下復命,便提醒道:“殿下還在弘仁殿未回。”
薛恕道了謝,便徑自往弘仁殿去。
殷承玉正執一本書在燈下細看。發冠解開,烏黑長發半披散在肩頭,著白襪的足正踩在那只越發滾圓的幼虎肚皮上,聽見腳步聲時抬頭看向門口:“來了。”
聽這語氣,似是在等他。
薛恕走上前去,瞧見翻著肚皮的幼虎便皺了皺眉,不客氣地將那幼虎拎起來扔到一旁,自己單膝跪在一旁,將殷承玉的腳揣進了懷里妥帖捂著。
“路上奔波數日辛勞,殿下怎麼還不去休息?”
瞧他一番動作,殷承玉挑了挑眉,倒也未曾斥責,只將泛著涼意的腳更貼緊了些,汲取溫度:“聽聞父皇將你調去東廠了?”他笑睨著人,腳尖動了動:“孤先恭喜薛督主了。”
一聲“薛督主”,喚得意味深長。
上一世時,他便如此喚過他。
薛恕按住他的足,不叫他亂動。眼睛直勾勾盯著他道:“日后臣便不能再日日在殿下身邊伺候了。”一雙斜飛的劍眉緊蹙著,他到底還是吐露了心底話:“若不是為了大事,臣寧愿留在殿下身邊。”
殷承玉乜著他,笑說了聲“沒出息”。
“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再往前進一步,便是掌印太監了。”他凝眸瞧著薛恕,指尖劃過他衣袍上的飛魚圖案:“衣蟒袍,掌內宮。誰不想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
殷紅的唇翹起,他面上看不出喜怒,語氣也是輕飄飄的,似在問現在,又似在問從前。
薛恕握住他的指尖,語氣沒有半分遲疑:“臣只想做一人之上。
”
殷承玉望進他眼底,在里頭瞧見了自己的身影。
他抽回手,倏爾笑起來:“薛督主的野心太大了些。”
薛恕抿唇看他,并不反駁。
前世今生,他所圖謀的也不過就這一個人罷了。
可以說他野心不大,也可以說他野心極大。
畢生所求,不過是九天攬月。
見他不語,殷承玉將在腳邊團團打轉的幼虎抱了起來,又拿腳尖踢了踢他,道:“罷了,你也就這點出息了。給孤將鞋穿好,孤要回寢殿歇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不想當九千歲,只想當殿下老攻。
第89章
這日之后,薛恕收起了慈慶宮的腰牌,到司禮監任職。
而殷承玉因為隆豐帝病了,朝中一應事務都需要他代為處理,比往常還要更忙碌一些。
直到過了臘八之后,隆豐帝宣布罷朝封筆,文武百官休沐,不再上朝會,殷承玉才算清閑了一些。
但也這清閑也僅僅只是止于不必上朝會罷了,年節跟前各種各樣的事務繁多,加上今年還有瓦剌與韃靼的使團要接待,慈慶宮弘仁殿每日都有官員前來求見,商討事務。
如此忙碌到了初十,殷承玉方才抽出時間去坤寧宮請安,臨行之前想了想,將那幼虎也一道帶上了。
自從殷承岄出生后,虞皇后在殷承玉的授意下,借口身體不適以及幼子需人照顧,推掉了許多需要皇后出席的事務,只在一心在坤寧宮中教養殷承岄。
殷承岄如今已經有八個月了,因為被照顧得精心,長得白胖圓潤,像個滾圓的粉團子。
咧著才長了兩顆乳牙的小嘴笑時,是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童真。
上一世殷承岄找回來時已經五歲,沉默寡言,眼底沒有半點孩童的天真,性子偏激執拗,殷承玉廢了不少功夫才將他扳回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