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畢,他在隨侍太監的伺候之下,穿上了緞繡平金龍云紋大閱甲,佩上櫜鞬與腰刀,恰逢侍衛將坐騎前來,他便蹬著馬磴子上了馬。
坐于馬上時,隆豐帝身體里久違地涌起了一股豪情壯志。
從前他也曾參加過丹犀冬狩的。
大燕太祖是于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是以大燕皇室一直都有行圍傳統。剛登基那會兒,他亦參加過幾次冬狩。只不過他幼時在冷宮之中長大,沒有機會學習,后來大了再學,騎射功夫也及不上打小練習的好。加上后來在冬狩上又屢屢被韃靼和瓦剌壓制,敗了幾次之后,他也就逐漸失了興致,只叫宗室的小輩們參與。
也許是年歲漸大,到了如今,竟然又懷念起策馬奔騰的熱血沸騰來。
回春丹讓隆豐帝精神振奮,仿佛又找到了年輕時的精力充沛之感。他勒緊韁繩,馬兒打了個響鼻在原地踱步,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入圍。
大臣們見他神色興奮,有心想勸,又怕在那兩個小國面前示了弱丟了面子。只好圍在隆豐帝身側,讓多加護衛,又派了幾位武將隨行。
阿哈魯與瓦剌使者見隆豐帝要入圍場,沉思片刻,便先后起身,請求隨行。
隆豐帝早年在這些小國面前丟了不少面子,眼下見他們主動要求隨行,只想著尋機將面子掙回來,未曾拒絕,帶上了大隊人馬便往圍場深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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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犬循著氣味,一路走走停停,終于找到了老虎棲身的洞穴。
獵犬在洞穴百米處停下,朝著山洞口吠了數聲。
犬吠聲未歇,山洞里立即響起低低威脅的吼聲,聽聲音確實是老虎無疑,只是不知何故,那老虎受了挑釁也并未出來。
那洞穴不知有多深,一眼看過去黑黝黝的,也瞧不清楚里頭的情形。
殷承玉正要命人將老虎逼出來,就聽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伴隨著黃色的煙霧炸開——這是圍場外發出的信號,意味著皇帝入圍。提醒圍場內一干人等準備迎駕。
“陛下怎麼忽然入圍了?”
隆豐帝已經多年未曾入圍行獵,其余人大感詫異,都在小聲議論,倒是殷承玉與薛恕都算不上驚訝。
上一世丹犀冬狩,隆豐帝也曾入圍行獵。這一世想來也不會例外。
殷承玉看向那洞穴,想的卻是上一世隆豐帝獵虎不成,反被老虎所傷,在韃靼與瓦剌使者面前丟盡了顏面。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眉,命隨行的將士散開,將虎穴三面都圍了起來,以防老虎逃走。又叫人到不遠處去放了幾道響箭,標明了虎穴位置。
一行人等了半個時辰,才瞧見隆豐帝帶著人策馬而來。
馬上疾奔許久,隆豐帝有些氣喘,到了近前,他又服了一丸丹藥之后,方才感覺疲憊散開,又有了精神。他目光掃過殷承玉一行,定在不遠處的洞穴上:“那老虎在洞里?”
殷承玉行了禮,回道:“是。為防激怒老虎,兒臣并未讓人靠近探查,洞穴中情形不明,還需將老虎引出來才方便獵殺。”
隆豐帝頷首,對隨侍的高賢道:“將朕的鳥銃拿來。”
除了弓箭,隆豐帝還帶了一桿鳥銃。
高賢自護衛手中接過鳥銃遞給他,隆豐帝將鳥銃拿在手中掂了掂,策馬走到前方:“這是兵仗局新呈上來改良鳥銃,據說火力更大,射程更遠。
朕還未試過,正好用這畜生來試一試。”
殷承玉見他神色興奮,知曉勸不住。只能朝薛恕和賀山等人使了個眼色,加強了布防。以免一會兒又出了岔子,丟人現眼。
隆豐帝端著槍,調整好姿勢,朝著黑黢黢的洞穴放了一槍。
洞中傳來巨響,緊接著便響起一陣憤怒的吼聲,
一只背毛黃黑相間的老虎自洞穴中走出來。它身長目測接近九尺有余,頸與肩同寬,四肢健碩,比普通老虎看起來更為雄壯。虎目往上吊著,眼上方是一片白色,竟是只吊睛白額虎。
此時它布滿黑色環紋的粗長虎尾不耐地擺動著,仰頭朝眾人發出威脅的吼聲,看起來十分兇悍不好惹。
隆豐帝見它完好無損的出來,便知道剛才那一槍并未打中這畜生。
他心中略感不快,端起鳥銃又放了一槍。
這一回卻是打中了那老虎的前腿,老虎吃痛,頓時更為狂躁,它似知道是誰沖他開了槍,轉頭便直沖隆豐帝而來。
其余護衛見狀立刻便策馬上前攔截,準備放箭射殺老虎,卻被隆豐帝厲聲喝止:“莫要動它!給朕留著!”
與老虎對峙的護衛們聞令遲疑地放下弓箭散開些。隆豐帝立在原地,瞇眼又沖那畜生開了一槍。
卻不想這一槍仍然未曾擊中老虎要害,鉛彈只擦著老虎的皮毛過去,留下一道焦黑的血痕,刺激得老虎憤怒咆哮一聲。
三番兩次負傷的老虎兇性更甚,它竟不再與護衛對峙,反而怒吼一聲一躍而起,自這些護衛上方越過,直奔向后方的隆豐帝。
隆豐帝未曾想這畜生竟如此兇悍,他所在位置與虎穴相距不過百余米,老虎越過了護衛,轉瞬便要至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