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順理成章入了翰林院,任翰林院修撰觀政。后因為隆豐二十年冬的“通州驚變”表現出色,僅兩年便結束“觀政”入了禮部,任禮部右侍郎。后在禮部表現亦十分優異,升任兵部左侍郎兼文淵閣大學士,成為首輔邵添的心腹。
他是當時年紀最輕的閣臣,風頭無兩。朝中官員都言邵添有意培養他做自己的接班人。
但后來殷承玉回宮臨朝,為了除掉邵添及其黨羽,幾經周折輾轉才查到謝蘊川與邵添有血仇。他忍辱負重多年,甚至不惜成了邵添的得意門生和左膀右臂,不過是為了更方便報仇。
===第74節===
當年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打消謝蘊川的懷疑,與他聯手除掉了邵添這個大患。
若不是邵添倒了,沒了最有力的支柱,文貴妃與殷承璋后來也不會昏招頻出,被他一舉覆滅。
謝蘊川于他,是摯友,亦是良臣。
想到謝蘊川身負的血仇,殷承玉思索了片刻,還是決意派人暗中盯著些,這一世生出的變數已經太多,他不希望謝蘊川受了影響。
他下意識想要讓人傳薛恕來,還未出聲便又打住了。
上一世薛恕與謝蘊川便互相看不順眼,屢屢針鋒相對,不知有多少次差點大打出手。若不是他在上頭壓著,這二人恐怕就是生死之敵。
這一世二人相遇,難保不會再結下什麼仇怨。想到薛恕那極為強烈的嫉妒心,殷承玉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最后還是讓人傳了趙霖過來。
……
薛恕中途耽擱了片刻,行至弘仁殿前時,正巧與往外走的趙霖撞上。
趙霖不僅負責東宮防衛,手中還有一支暗中培養的探子。
但自他把控了西廠之后,殷承玉尋常不會召趙霖,大部分事交由他和西廠番役解決。按照薛恕的經驗,殷承玉每每用到趙霖時,必定是有什麼避著他的事情。
薛恕目光微閃,頓住腳步和趙霖打了個招呼:“趙統領這是做什麼去?可是殿下又有差事吩咐了?”
趙霖與鄭多寶算是東宮里唯二知道薛恕是太子心腹的人。因此他對薛恕并未設防,點了點頭道:“正是。”
“人手可夠?趙統領上回不是說手底下的探子不得用,想從西廠調幾個麼?”薛恕隨口閑聊一般道。
“不過一個書生罷了,殺雞焉用牛刀?”趙霖樂呵呵道:“下回再去你那兒挑人。”
說完朝薛恕抱了抱拳,便往外走了。
薛恕瞧著他的背影,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
書生?
先前他尚未憶起前世時,尚且不明白殿下為何會忽然關心孫家案牽連的幾個書生。
眼下什麼都想起來了,自然知道這都是為了謝蘊川!
又是謝蘊川!
上一世在他與殿下之間攪合還不夠,這一世竟然也陰魂不散。
薛恕眼中蘊著戾氣,想到先前錯失的機會,心中越發郁郁。但凡他早些想起來,當時便能在詔獄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料理了,還可以將黑鍋甩給高遠,如何還會讓殿下有機會再見到這心黑的老狐貍?!
他在門外站了片刻,強壓下心里的怒火與嫉妒,方才往弘仁殿里走。
殷承玉坐在書案后,正在批閱文書。聽見動靜抬眸看他一眼,虛指點了點硯臺:“來得正好,過來替孤磨墨。
”
薛恕抿起唇,走到他身邊,執起墨錠在硯臺上打圈。
他動作極輕,沒有帶出半分情緒。唯有一雙陰郁的眼,借著眼睫的遮擋,沉沉瞧著殷承玉。
故人舊事,又勾起了他深藏心底的暴戾。
只是如今這個時候,他甚至沒有立場質問一句,只能暗暗憋著氣,將那墨錠當做謝蘊川,一點點磨了。
殷承玉并未察覺身邊的暗涌,將禮部送過來的折子攤開,示意他看:“方才禮部送來了丹犀冬狩的章程,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屆時瓦剌與韃靼都會派遣使者參與冬狩。”
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于天下。[1]
大燕自建國以來便有冬狩之傳統。
丹犀冬狩每三年舉辦一回,地點在北平府的丹犀圍場。屆時瓦剌和韃靼等周邊部落都會派遣使者前來參與這場盛事。而大燕則會派出最為精銳的軍隊,在丹犀圍場上演一場軍演。
既為操練精銳士兵,也為以武力震懾鄰邦,彰顯大國之威。
上一世這個時間,殷承玉正被幽禁皇陵,自然未曾參與丹犀冬狩。但他卻知道上一世的丹犀冬狩結果并不太好——大燕建國以后,一直沿用太祖重文抑武之策,以至于良將難求。而勛貴們更是養尊處優,早已失了先祖的血性。更不用說禁軍久未應敵,風氣憊懶。
諸多因素累加,以至于隆豐十八年的丹犀冬狩,不僅未能如愿震懾諸國,反而大失顏面。
作為東道主的大燕,在丹犀冬狩上不僅未曾得到圍獵的頭名,隆豐帝甚至還在追捕一頭吊睛白額虎時,差點喪生虎口之下。
當時正值圍獵中途,所有禁軍出動救駕,連韃靼和瓦剌使者都聽說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