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殿下素來是個極聰明的人,后來相處久了,摸透了他的性子,便再不像開始那般順從,露出了滿身的刺來。
但他渴望擁抱他,便連那滿身尖刺也一同納入懷中。
回憶起那些舊夢,薛恕眼里露出些許澀意,心底未得到滿足的獸又開始大肆叫囂起來,不斷蠱惑著他。
心尖上的人近在咫尺,他不該只在此處看著。
況且殿下明知他的心思,卻還是允了他留下。
心中惡念洶涌澎湃,薛恕呼吸沉了一些,緩緩坐起來身來,一雙漆黑的眼眸在夜里熠熠。
這是他在寢殿里守的第四個夜,按照前幾晚的經驗,這個時辰,殷承玉已經睡熟了,只要放輕了動靜,做些什麼他也不會察覺。
心臟激烈地鼓動著,薛恕耳邊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心臟跳動時的“咚咚”聲。
他悄無聲息地下了榻,靠近拔步床。
床上的人呼吸平緩,神態安然,果然睡得極熟。
薛恕在榻邊站了數息,目光在平靜的睡顏上逡巡許久,最后單膝半跪在榻上,將手捂熱,探向了床尾的錦被之中——
殷承玉身形單薄,素來體寒,睡前被子里塞了三個湯婆子。眼下過了半夜,湯婆子涼了,被子里也沒剩下多少熱乎氣兒。薛恕的手觸到他微涼的足,頓了一下,又抽了出來。
他皺起眉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轉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他抱著三個灌滿了熱水的湯婆子回來,小心將床尾的被子掀開,將涼了的湯婆子拿出來,換成了新灌了熱水的,
被角掀開,熟睡的人察覺了涼意,不安地皺了眉。
薛恕看著他怕冷蜷縮起來的腳趾,將湯婆子放在他的腳底,又忍不住用手掌攏住那雙精致漂亮的足,重重揉捏了一下。
睡夢中的人有些怕癢地縮了縮腳。
薛恕卻偏偏不肯松手,粗糲的指腹用力摩挲過每一寸細瓷般的肌膚,又低下頭去,含住那珠貝般的腳趾,用牙齒不輕不重地磨。
他胸口盤旋著濃重的戾氣,不斷叫囂著用力咬他、弄醒他,然后在每一處都留下自己的印記。
但最后,他也只是將那雙漂亮的足細細把玩品咂一遍,又小心地放回了帶著暖意的錦被里。
而睡夢當中的人,對此一無所覺。
薛恕單膝跪在榻邊,小心控制著氣息,凝視他許久,方才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
殷承璋身死,隆豐帝罷朝七日。
七日之后,便至欽天監擇的下葬吉日。殷承璋的葬禮按照親王規制操辦,他只是皇子,前朝后宮都免了奉慰禮,只禁禮樂、著素服七日。
殷承玉以兄長身份祭拜過,便往坤寧宮去給虞皇后請安。
他過去時,容嬪和殷慈光竟也在。
二人坐在虞皇后下首,瞧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自山東歸來后,殷承玉還未見過殷慈光,算一算,自太醫院一別后,二人已經有些日子未曾見過。
先前殷慈光不顧自身安危,與太醫們一道鉆研改進了可治療疙瘩瘟的刺血法,后來又將這刺血法推行到直隸各個州府,救治了無數染了疙瘩瘟的病患,免去了一場大災禍。
便是素來對這個大女兒并不上心的隆豐帝,在回京之后聽說此事,亦難得嘉獎了殷慈光。
這些年來一直未曾晉升位份的容嬪,也被晉為了妃位。
“還未恭喜容妃娘娘與皇長姐。”殷承玉含笑道:“聽聞皇長姐最近常去大本堂聽講,如今大本堂里只有四弟及伴讀在上課,先生們講得也都是些啟蒙之理,恐怕不適合皇長姐。大本堂離著東宮近,每兩日便會有翰林院的先生前來為孤講經,皇長姐若是想聽,可以到弘仁殿來。”
大本堂是皇子公主們的進學之地,但如今除了四皇子殷承緒之外,其余皇子公主都已年長,不必再去大本堂進學。
反倒是殷慈光這些年因為容嬪不受寵,又屢屢被文貴妃針對,連去大本堂進學的機會都沒有。還是靠著容嬪身邊的大太監教導,加上殷慈光聰慧肯學,才不至于大字不識。
現下殷慈光得了隆豐帝的歡心,這才特意討了個去大本堂進學的機會。
殷慈光十分珍惜這個機會,雖然先生們講得淺顯,但他都十分認真地聽了。余下時候,便在大本堂里靜靜看書習字。
若碰上不懂的問題,次日上課時,再向先生請教。
他從未想過,太子會邀他去弘仁殿聽講。
大燕的太子與皇子不同,太子是國之儲君。皇子公主們在大本堂聽課即可,但太子入主東宮之后,還會有內閣諸部的官員兼領東宮官職,在弘仁殿教導太子治國之策。
雖然如今太子已然年長,但仍會有大儒為其講經解惑。
尋常的皇子公主,是絕不可能接觸到這些的。
殷慈光猛然抬頭看向殷承玉,眼里泛起了漣漪,蒼白的面上也有了些許紅暈。
他最擅察言觀色,自然知道太子所說并不是客套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