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九千歲[重生] 第136章

《九千歲[重生]》第136章

神明于九天之上俯瞰世人,而他是世人之一,便足矣。

可這世上的庸人何其多?互結朋黨,以相漁奪。便是尊貴如太子,也躲不過中傷和陷害。

神明亦會被群蟻所傷。

一夕之間,太子被廢,幽禁皇陵。

深宮里,趨炎附勢之徒太多。他們仿佛全然忘了自己曾經對太子的稱贊和敬仰,私底下都津津樂道地談論著太子與妃嬪私通、被捉奸在床的場面,仿佛自己親眼見證了這一樁丑事。

薛恕未曾參與,卻也無力阻止。

他使了銀子,偷偷去了皇陵。卻見那金尊玉貴的人被打入泥中,病容憔悴,一身孑然。

從前眾星拱月,如今身邊卻只余一人。

冷月光輝被烏云遮蓋,孤立無援。

而那些結黨的庸人占了他的位置,卻無德無能,只能東施效顰。

他心里生出巨大的不甘來。

那個位置,只有殷承玉才配坐。既無人幫他,那他便以身鋪路,做神明歸位的階梯。

玩弄人心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從直殿監最低微的灑掃太監到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他只用了三年的時間。

余下兩年,他則在為迎太子回朝暗中籌謀。

可笑的是那群蠢貨一無所知,甚至還在費心費力地討好拉攏他,他并不覺得快意,只覺得諷刺。

就是這麼一群人,將他心中的神明打入了泥中。

數年籌謀,一切都該回歸本位。

他跨過尸山血海,人心算計,終于站到了高處,可以親手將冷月重新捧回天上。

可他卻忘記了人都會變,殷承玉也是人,亦不能免俗。

他費盡心思策劃了皇陵之行,滿懷期待地去見他。

可殷承玉卻朝他露出了脆弱的脖頸,說:“只要督主能助我重回朝堂,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他的眼中滿是決然。

仿佛他提出任何的條件,他都不會拒絕。

或許在殷承玉眼里,他是弄權的奸佞,是卑賤的閹黨,也是可以利用的利刃。

所以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抓住。

五年幽禁,曾經光風霽月的太子殿下,到底也學會了算計人心。

而薛恕是他邁出的第一步。

他并不感到難過,反而打心底里生出無盡的渴望來。他忽然發現,比起跪在地上仰望頭頂的月光,他更想將冷月擁在懷中,占為己有。

殷承玉提出的條件太誘人,他無法拒絕。

他想染指神明,將這世間,變成他與他的情天恨海,至死方休。

然而一步錯,步步錯。

他端著九千歲的架子,說著口不對心、言不由衷的話。他與殷承玉夜里糾纏于床榻間,白日里卻針鋒相對、互相防備。他們的身體無限靠近,心卻日益疏遠。

有些一開始沒有說出口的話,以后便再沒有機會開口。

他走進了一條死路。

他沒有機會再告訴殷承玉,他在意的從來不是權勢地位,他不敢放開手中的權力,只是唯恐一旦他連權勢都沒了,便再無法靠近他。

只是他攥得越緊,他與殷承玉之間的矛盾越深。

最是人間無奈事,白首相知猶按劍。

他們被動地站在不同立場,終成了敵人。

他與殷承玉之間,就像下一盤棋,他剛開局便走出了最差的一步,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敗局在最初就已定下。

作者有話要說:

PS:“白首相知猶按劍”出自王維《酌酒與裴迪》

第64章

只是薛恕沒有想到,那一日會來的那麼快。

殷承玉早年在皇陵時傷了底子,后來又遭遇幾次刺殺,身體每況愈下。登基不過三年,便油盡燈枯,病入膏肓。他四處奔波,網羅天下名醫奇藥,卻仍然治不好他。

那群庸醫每每都只嘆息著說:是臣無能。

仿佛除了這一句話,他們再不會說別的話了一般。

薛恕不肯信命。

他和閻王爭命,想把人留在身邊。

但殷承玉就像他拼命攥在手里的流沙,攥得越緊,流失得就越快。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殷承玉越來越虛弱消瘦,原本就白的肌膚幾乎看不見一點血色,露出來的脖頸上甚至能看到突起的青色血管。躺在寬大的龍床上時,只占了一小塊位置,像個易碎的琉璃娃娃。

他輕不得,重不得。舍不得,留不得。

帝王寢宮里,藥味終日不散。

太醫送過來的漆黑苦澀的湯藥,殷承玉總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明明如此蒼白脆弱的一個人,骨頭卻比誰都硬。

他努力活著,卻也從不畏懼死亡。

甚至在最后的時日里,平靜坦然地將殷承玥的后路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而薛恕早已明了自己的結局,做好了殉葬的準備。

他是殷承玥皇位最大的威脅。殷承玉若活不成了,他也得死。

挺好的。

從前殷承玉生氣時會叱他忤逆犯上,這一回,便順了他的心意罷。這短暫時光,本就是他勉強得來,如今能共赴黃泉也算個圓滿收場。

他從未想過獨活。

可殷承玉何其殘忍?生已不同時,竟連死后同穴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只因他一句托孤遺言,殷承玥和大燕江山都沉甸甸壓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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